景柠醒来时只觉得胸闷气短,犹如呛水一般难受。 她此时正躺在软床上,头上覆着一块沾水白布。 坐起身环顾一圈,屋内四处都缀着轻纱,素雅干净。而桌柜上的摆设物件无不精巧别致,甚为符合她的喜好——可这里并非她所熟悉的住处。 景柠清楚记得,她先前落入了冰凉的湖泊之中,窒息感迫使着她彻底失去了意识。 她应当是死了的。 沉思间,屋门开了。 一位乌发蝉鬓、体态轻盈的女子走了进来。见她起身,女子悠悠叹了口气,径直走到她床边拉起她的手,语重心长道:“知道你有苦衷,但毕竟已经是王爷的人了,就莫要再胡思乱想。婚事已成,王爷也没打算再追究,听话,待会儿见到王爷服个软,舒舒服服富富贵贵地在府里住着,不比什么都强?” 景柠脑中仍旧有些发懵,直愣愣地盯着女子,却让女子会错了意,只当她并未接受自己善意的劝说,放心不下地继续叮嘱道:“王爷要你到书房去,你莫上妆了,随便穿件素色绸衫便是。王爷心善,即便有意发火,见你这一脸病容也不会太过难为你。你……好自为之吧。” 屋内衣架上恰巧便挂着件青云暗纹的衣袍,景柠回想着女子不似作伪的关怀神情,拿起来便穿在了身上,随手拿起银簪挽了个发髻便要出门。 其实即便女子不叮嘱,她也不会上妆——屋中少了面铜镜,自然叫她难以对镜贴花,打理一番。 院门外早已有丫鬟等候,见她出来稍稍躬身行了一礼,不发一言地在前引路。 景柠所住的后院,离王爷日常起居处隔了大半个花苑。走在草地间的碎石子路上,她听到灌木花丛中传来了远算不上轻的谈话声。 “阿姐,你说云府家大业大的,怎么千金出嫁就只带了那么两个笨手笨脚的丫鬟过来?都不知道要过多久才能达到阿嬷的要求,伺候人的重担现在全落我们身上了。听说这位娘娘出嫁前可是个不着家的主儿,万一……” “你不要命了?敢在背后乱嚼主子们的舌根?” “嗐,有什么好怕的。商贾铜臭惯来都是拜高踩低的,像王爷这样……他们怎么可能甘心把心肝肉嫁过来?我都打听到了,云府前段日子里不知从哪儿认回来个野丫头,没准就是屋里那位。” “对对对,伙房里的二丁子说了,几天前他被罚去城外挖野菜的时候看到了,云府老大爷在护城河边上为一女子送行。当时我们还猜这是老猫偷腥养了个外室,如今看来,没准是听了王爷要娶亲的风声,连忙把亲女儿送走了……” 闻言,景柠心中叹了口气,虽不知自己身份到底为何,但看病榻前无人照料、她们聊这些事竟也都不避讳她便可得知,自己在府上地位着实堪忧。说不准,她就是那个被云府老爷弄来欺瞒王爷的“野丫头”。 见身前的小丫鬟面色如常地走着,景柠状似不在意地上前一步,问道:“王爷他,娶了几门亲了?” 小丫鬟不答话,景柠贴心地伸手将小丫鬟拉住,声音又压地低了些:“你小声些告诉我,我不会告诉别人的,她们说的云府姑娘,是王爷的正妻吗?我又是王爷第几个娶过门的?” 然而小丫鬟只是抿了抿唇,仍闷头继续带路,不管景柠问什么都是充耳不闻,待到了书房院外更是急急告退,仿若景柠是什么洪水猛兽般,唯恐避之不及。 景柠望着她逃也似的背影,心道原来这小丫头不是个哑巴。 她站在书房外,脑中不断回想着醒来后的种种,屋内俶尔传来一道极为冷淡的声音:“进来。” 小书童立时应声拉开了门,在她进入后自己闪身到了书房外,贴心地又将门关了个严严实实。 一扇巨大屏风立在景柠面前,只能隐隐约约看到个人影。 绕过屏风,书房内却是无比朴素——空荡、干净,相比之下,她所住的院子可谓是相当奢华了。 景柠低下头,蹲身行礼,并未出声。 “谁准许你进来的?” “……”景柠第一反应对方在找茬,随即明白他是在指责自己绕过屏风。 “妾是来请罪的。”她照着女子教的法子,用着婉转柔美的声线,抬起头时眼眶里已蓄满了泪水。 只是这一抬头,泪就落不下来了。 眼前的男子样貌清俊身材精壮,上身却未着片缕。景柠一时愣住,不知是否该绕回屏风之后等待王爷发落。 对方却抬起头,目光如炬地盯着她,眉毛微蹙,冷冷道:“谁教你这么说话的?” “王爷日常的回话走动,也是需要人教吗?”当面忤逆,景柠意在试探,对方却没如她意料之中的训斥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