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云书循声望去。 第一个看见的是顺着她的路线走来的司曦,他穿着护卫服制的玄色劲装,长身玉立,没有表情的时候显得沉肃而阴郁。 ——虽则这已经比前段时间好少许多,不再显得过于森冷。 但当他款步走近时,周围乌泱泱堆过来的难民还是稍微一滞,被他的威势镇住。 宋云书不自觉地就松了口气。 或许是因心知司曦善武艺,或许是因司曦做事稳重仔细,也或许只是因为他向自己走来时,那双沉静如寂夜却无端让人心安的眼睛。 司曦低声问她:“可有伤着?” 他身量较她高大许多,她得抬眼才能对他笑:“没事。” 然后是着淡蓝色儒生袍服的淮山,脱去官服之后,就又像是那个严肃认真的书生了。 他与宋云书只对视了一眼,并未走过来,从腰际取出一块令牌来,对流民道:“尔等虽各有苦衷,但欺凌妇孺弱小,也要循令处置。” 淮山的语气不算重,一字一句都只有公事公办的严肃。 却听那赤脚男子嗤笑道:“都当流民了,谁还在乎法令这种东西?” 不知是谁附和道:“又不能当饭吃!” 淮山不擅长对付这样的人,拧着眉头着重道:“若是闹上官府,你们至少也会被关上十日八日的,可要想清楚了。” “苍天嘞!”赤脚男子阴阳怪气地哈哈大笑,“进了牢,好歹能吃上口饭!” “你们实在不识好歹!”最后是气冲冲走过来的赵枕流怒斥着,“你们可知太守是费了多大劲才求上头放你们进来的!进来了却只想欺负庐江的百姓!” 那群流民顿时又叫嚷起来。 “都是大雍人,你们本就该救我们!” “说得好听,你们又哪里知道开门之前我们死了多少人!” “丧良心的伪君子!” “……” 事情的境况并未因他们三个男子的出现而变好。 宋云书眼瞧着,却还有更激烈的架势。 她轻声问身侧的司曦:“庐江什么时候开城门放流民了?我怎么没印象?” “你近段时日忙得脚不沾地,顾不上这些事也正常,”司曦轻叹一声,微微低头,看见女郎挽得随意的发髻,“开城门才三日而已,我就是怕你遇着事才追过来的。” 宋云书也没想到自己这么时运不济。 麻烦说来就来,看着还不好解决。 她也头疼地揉了揉额角,颇为感激:“还好你追过来了,不然我——” 司曦摇头,没让她说下去:“这本是我该做的。” 那边赵枕流还在以一己之力“舌战群儒”,他的论点在于“狼心狗肺不知满足”,胜在逻辑清楚文采斐然,可惜对面那些人基本没什么文化。 而对方的论点在于“这是你们该做的”,采用人海战术,你一言我一语,市井话、方言夹在其中,闹腾一片。 最后也不知道是谁先动了手。 总之赵枕流被卷入了人群里头,气性跟着上头,当真就和他们掐架起来了。 宋云书也不知道该怎么拦,而淮山犹豫半晌,居然选择了跟着赵枕流加入群架,只剩下司曦站在她的身边,静静地看着。 虽说流民有十几人,但饿了不知多久,体力不支,打起来个头高大的混血选手赵枕流与文人相貌的淮山竟不落下风,隐有僵持之势。 这场群架进行到现在不完全是因为她,可到底起因是她。 宋云书一咬牙:“司懿,你去帮帮他们吧?” 司懿没多问,只应道:“好。” 擅长武艺的司曦加入战局,几乎是让本来就很混乱的场面乱上加乱,但很快也呈现出以司曦为首的压制之相。 这个极其冲动的决定让宋云书无法评判对错。 但不得不承认,看到司曦、淮山、赵枕流三个人将要从混战中脱身,她还是松了口气。 直到有个流民瞄准了场外的宋云书,飞扑过来。 他像是觉察出宋云书在这几个人里的地位非同一般,且武力值极低,打算给他们来个“挟天子以令诸侯”。 很有自知之明的宋云书敏感地察觉到了危险。 来人从身后扑来,双手呈利爪状,似想将她一把扣住,却被宋云书折身从侧边闪避,躲过一劫,便也跟着转换方向,猛地冲过来。 宋云书狼狈地低腰再躲一回。 来人便再往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