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怪的有端联想增加了。 淮山知道冯引阑的恶意从何而来,但不大在乎,只在察觉到她紧张时顿了顿,不露痕迹地后退了一点,给她留下足够的安全感。 他语调平稳:“酒楼到了。” 哦,酒楼到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要押人上刑场呢。 宋云书再看僵直不动的冯引阑两眼,心下轻叹了口气,任劳任怨地晃了晃她的手,担任起和事佬的角色:“饿了饿了,吃饭去。” 冯引阑抿着唇瓣点头,也不话唠了。 这是离点墨轩最近的一家酒楼,装修寻常,价格寻常,没有差错也没有出彩之处,胜在上菜很快服务态度很好,用餐体验还不错。 会稽与庐江隔得近,饮食差异不大,但也有几道自己的特色。 例如莼羹鲈脍,只有春夏交际间才有,肉质鲜嫩肥美,切片薄如蝉翼,蒸上一会儿再用烫烫的热油一滚,青白的葱丝迅速卷曲,鱼肉也激出香味来,吃的就是个“鲜”字。 再例如醋鱼,酸香十足的浓郁芡汁包裹着软弹鱼肉,色泽诱人,香味扑鼻,简直能勾得人口水直流三千尺。 虽说都说鱼肉,但做饭不一,其味各异,很适合老饕品尝。 不会做饭的宋云书更是尤为珍视好吃的饭菜,劝说着相对而坐的冯引阑与淮山二人先好好用了午饭,才招呼这换茶和点心,讨论事情。 宋云书尝了口芙蓉糕,不够甜也不够酥,不大喜欢,就着微微发涩的花茶饮入,才看向冯引阑,语气郑重:“先说好,你可不能生气。” “啊?”冯引阑茫然地眨了眨眼,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 这下弄得宋云书先泄气,揉着眉心改了说法:“……算了,生不生气是你的权利,我不能这么为难你。” 冯引阑摸不着头脑,但她话少时那身安安静静的书卷气就出来了,说不上温柔,是有点疏离感的、海纳百川的包容感。 也或许是博览群书后对万事万物特有的宽待。 她笑:“你直说就是,我没那么容易生气的。” 宋云书下意识看了淮山一眼,轻咳一声,垂眸道:“是这样,引阑,我想买下点墨轩做脚店,铺面不变,你也依旧是掌柜,只是装潢和卖的东西会随竹下斋变动。” 虽知道点墨轩的意义不同,但她也有自己的考量须得尝试。 却听沉默良久的冯引阑遗憾地“哦”了一声:“我还得做掌柜啊……” 宋云书:“……” 宋云书:“等一下,你的意思是——同意卖给我了?” “有什么不同意的?”冯引阑奇怪地看她一眼,笑眯眯地塞过一块糕点,“松风阁是我父亲的对家,你又不是,再者,你总不会在价钱上占我便宜吧?” 宋云书推拒不得,被糕点塞了满嘴,顾不上答话,只好点头。 茱萸糕是用茱萸酒和面蒸制而成,酒味不重,但与糕点融合得好,既有茱萸特有的草木味道,也有酒水的醇厚,口感倒是比平平无奇的芙蓉糕好很多。 见得宋云书眼前一亮,冯引阑便将手边的碟子推过去,继续说道:“我与你投缘,铺子我自己守下来困难,还不如交给你,你有这个能力。” 仅仅相识不过几个时辰,她可想过自己的评判或许有失偏颇呢? 宋云书觉得她的决定做得太轻率,定定地看着她好一会儿,转过头去问淮山:“那位松风阁的东家怕是来头不小吧?” 被当作透明人的淮山缓缓点头:“是,他是会稽太守外侄女的夫婿。” 会稽太守姓王,乃王氏旁支子嗣,也是王家家主的门生,在朝中从属以王氏为首的清流一脉——名义上是清流,实则尽是些权贵士族罢了。 那孙东家虽与太守关系极远,但当真遇见事,也能说上几句话的。 从索要点墨轩一事中,身为官员的淮山全程几乎没有参与便可看出,他这个吉祥物,是孙东家求来捧着作威胁用的,不捧着了,甚至没人会在乎他存在与否。 淮山不在乎孙东家的态度,但却对派他过来的上司有口难言。 “今日是我为虎作伥,对不住了,冯女郎。”淮山再看向冯引阑时,语气依旧平稳。 冯引阑一愣,饱含敌意的眼神略有和缓,却终究只是摇头:“大人言重了。” 她是民,他是官,当不起他的歉意。 淮山唇角动了又动,到底没再说什么了。 气氛太古怪,宋云书不动声色地扯回话题,向冯引阑柔声解释:“点墨轩位置好,四通八达也有名声口碑,我本也是有意买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