酷暑烦神,烈日灼灼。 蝉吼得声嘶力竭,伴着烦躁如滚烈岩浆般注入人的耳膜,烫得人头脑发昏。 这大热天的,但凡有点脑子的生物都已经蜷进阴凉处避暑去了。 能在这种天气下还坚持干活的,便只有薛家这两个欠钱的倒霉蛋儿了。 “我说你俩还忙活什么呢?嫁给那张大海享福不好吗?欠的债他替你们还,还乐得清闲,干嘛非得糟践自己?” 这破锣似的大嗓门一出,惹得窗外的蝉鸣都逊色了几分。 一位粗胖的中年妇女抄着手,略带鄙夷地看向灶台前忙碌的两位少女。 这两位女子,其中年纪稍长的是姐姐薛娥,着一袭绿衣,发髻松松绾着,只零零散散垂下两缕青丝,眉目低垂,看起来温婉大方; 年纪略幼的是妹妹薛蓁蓁,着一身鹅黄色罗裙,头上一对如兔耳般的百合髻随她步态轻微摇晃着,眉似柳叶,眸如辰星,瑶鼻俏立,只是不知道那一张樱桃小口正在嘀咕着些什么。 薛蓁蓁被暑热蒸得都快喘不过气来,只当这聒噪的声音是耳旁风,擦了擦额角新冒出的晶莹汗珠,蹲下身,又往炉子里添了一把干柴。 柴火一点就着,伴随着蒸腾的暑气,呛得人连连咳嗽。 她一边咳嗽,一边后悔地碎碎念。 早知道熬夜猝死会穿越,她就不拼那个老命做龙吟草莓了。 这下倒好,一穿越,不仅美食博主身份没了,还摊上个父母双亡、背负重债的天崩开局。 她叹了口气,偏头看了旁边的绿衣女子一眼。 不过万幸的是,她还有个姐姐,两人有点做糖墩儿的本事,也就是现代人常说的糖葫芦,因此这债还是能慢慢还上的。 但不幸的是,她俩最大的债主张大海,非逼着她们三天内将钱还清,还扬言说要是还不清,就让她俩以身抵债,着实是气人得紧。 这不,为了尽快还债,两人在这热得死人的天气还守在炉灶前,就是为了将明日摆摊卖的糖墩儿都给做出来。 李大娘本来是来看两人笑话的,却不料姐妹俩没一个理她的,反而是都忙着手上的活儿,连句话也不说。 她找不到存在感,胡乱抹了一把挡眼的额发,叉着腰,开始冷嘲热讽起来。 “哟,你们可别给脸不要脸,人家张大海好歹家里有些基业,现在要是主动嫁过去,还能是个妾,要是等三天后你俩还不起账,那时候可就连个妾都捞不着了!你们不会以为做着破糖墩儿就凑得够还的钱吧?” 她这番话说得慷慨激昂,唾沫星子满天飞,好像是真为了两姐妹着想一般。 薛蓁蓁柳眉轻蹙,原身记忆中有这个人,是两姐妹的舅娘。 这人表面上像是在关心她们,实际上就等着两姐妹以身抵债后独吞这间老宅。 薛蓁蓁忍不了了,本以为无视她能让她消停些,但既然她蹬鼻子上脸,那自己也不介意和她打打嘴仗。 “舅娘说得是,那张大海家境确实阔绰,也只有您这样身家的人才配得上,您赶紧踹了我那没用的舅舅,带着铺盖嫁给张大海算了。” “你、你!”李大娘没想到平日里总是唯唯诺诺的薛蓁蓁竟然忽然变得如此伶牙俐齿,被怼得脸色青一阵白一阵。 她结巴了半天,没想到怎么说回去,只得气愤地抬手将灶台边上的一小筐糯米往地上一扫,气势汹汹地扔下一句“不知好歹”后,朝外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乳白的糯米撒了一地,晶莹似雪。 姐姐薛娥心疼地看着地面,急忙蹲下身将细细地将糯米拢起,扫回筐中,等做完这一切后,她抬头一看,才发现薛蓁蓁一直盯着筐里的糯米出神。 她伸出手在妹妹面前挥了两下:“蓁儿,怎么了?” 薛蓁蓁回过神来,抬起头,若有所思地看向薛娥说道:“阿姐,其实她说得也不是没有道理。” 薛娥一双杏眼瞪得溜圆,摇了摇她的肩膀。 “蓁儿!你说什么呢?你不会真想靠张大海还债吧?” 薛蓁蓁摇摇头,拍了拍衣裙上的柴灰站了起来。 “阿姐你误会了,我是说她那句,咱们这糖墩儿不够还债的那句话有理。” 根据原身的记忆,在这个时代,甜点小吃的品类虽然比较少,但糖墩儿却很常见,竞争力并不大。 “所以咱们若还是卖传统的糖墩儿,还债确实有些困难。” 薛娥抿了抿唇,显然有些为难。 “可是咱们除了糖墩儿也不会做别的,这可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