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二十八,应天府外,接官亭。
朱高炽踩着硬硬的路面,看着路上交织如流的人群,若有所思。
“这是新修的路”他扭头,对旁边大马金刀坐在亭中,一身鲜亮蟒袍的李景隆问道。
一来是他身形确实高大健硕,穿什么都好看。
二来嘛,他这个蟒袍好似是专门为他精心织做的,独一无二。
朱高炽在心里补充一句,“烧包”
“这都修了两年了,您不知道”李景隆手里还捧着个暖炉,笑吟吟的说道,“您前几次离京就没留意”
“我前几次走的水路压根就没走过这边儿”
朱高炽闷声说一句,又转头看向官道上的汹涌的人潮。
他所看到的大部分都是商队,要么就是周边农人装载蔬菜米粮的马车。商队中南来北往各色各样的人都有,有赶着成群的羊的,有带着一筐筐鸡鸭的,运送布匹跟各种海货的数不胜数。
以前的官道,还就是官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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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间高两边低,一到阴雨天寸步难行,赶车的大牲口被鞭子抽得变了声儿才勉强拉动那些货车。
可现在,这路平平的一马平川,货车的轱辘转得飞快。
他吃力的蹲下,用手摸着微微有些凹凸的路面。
“全是沙子砖石混合了米浆”不知何时,李景隆走了过来,低声说道。
“嘶”朱高炽咬着牙花子,吸一口冷气。
成本太高了
只有帝王修陵寝或者修筑京城的城墙,才有这么高的规格,可现在居然用在了修路上
同时,他又有些懊恼,自己就住在京城里,以前怎么没留心呢
“这条路呀,早在五年前太祖高皇帝还在的时候就开始规划了”李景隆继续笑道,“宁波海关五年的关税,万岁爷愣是纹丝未动,攒够了钱就开工,从京城开始覆盖周围八县,往北连接凤阳,往南是扬州”
“万岁爷还说了,未来几年宁波的关税也不能动,去年不是开始修青州古道了吗把青州古道跟京师连起来万岁爷说,要想富先修路”
“他真是舍得呀”朱高炽心中暗道。
一直以来,他认为的熥子,很是好大喜功
但也不得不承认,在民生上熥子是真舍得下血本。
“当初翰林院还有人说修这么好的路得不偿失,可这条路修好之后,应天府的城门税,比往年多了四成”李景隆笑道,“不用多,这条路就算只能用二十年,朝廷都赚大了”
朱高炽脑筋转转,“这么好的路,就白给人走”
他看着路上的人群,继续道,“路是有损耗的,不能光算进项啊还要算维护的钱,江南阴雨潮天多,就算是放着不动,这路年都容易烂还有北方,冬天冻夏天晒,用不了两三年就支楞巴翘的”
说着,站起身,“路既是朝廷修的,商人要走就要给路钱,如此以来维护的钱也就有了”
“您这话以前有人说过”李景隆眉毛扬扬,“当初老爷子还在呢,听了这话差点没拿鞋底子抽人他老人说,路本就是给人走的。朝廷修路,用的就是民脂民膏,他娘的还不许百姓走还要收钱穷疯了”
“人家乡下地方,有钱的大户人家出钱修桥铺路方便百姓,也没说设个卡子想着收钱。朝廷修路,还要设卡他娘的要不要脸”
闻言,朱高炽一笑。
这确实是老爷子能说出来的话
忽然,他从刚才李景隆的话中品味到了什么。
“未来几年宁波海关的钱不能动”
李景隆远眺前方,然后看了朱高炽一眼,“咱们万岁爷您还不知道吗历来都是谋定后动不但宁波海关的钱不能动,京师城门税的钱也不能动”
“嘶”朱高炽再咧嘴。
宁波海关的钱是国库的钱,可京师的城门税却是皇帝自己的小金库呀
一座千万人口的大城市,每年的城门税比起宁波海关的关税,只多不少,甚至远远超出。
“我在京师住了这么多年,却只是住在城里,从没想过看看城外”朱高炽心中暗道,“我在朝堂之中,他在宫中。我的心只在朝堂之上,可他的心,却不只是朝堂之上”
此时,李景隆看看朱高炽的神色,又道,“还记得前年,李至刚上书的事吗”
“丫上的书多了,谁记得”朱高炽哼了一声。
这个名字,让他本能的不舒服。
“就他上书让皇上修陵寝大工的那回”李景隆低声道。
朱高炽顿时想起,李至刚还是礼部侍郎的时候,先挑头上折子,请皇上为了大明江山万年计,开始选址修建陵寝。第二件,则是迁都
“跟修路有什么关系”朱高炽又问。
“陵寝大工,户部和工部给出的银子是二百六十二万”李景隆又道,“皇上没准李至刚的折子,却把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