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的黎明是混沌的,空气中满是难闻的煤烟和炭火味儿。
乾清宫开始点灯,王八耻亲自挂起第一个灯笼,然后小心的回望身后的皇帝寝宫。
昨晚他守夜,寝宫里不时传来皇帝的翻身声,想来皇帝也没睡好。
“李不全”王八耻站在廊檐下,小声的召唤自己的徒弟。
“师父,这呢”李不全是个机灵的小子,十七八岁的年纪,白白嫩嫩。
说是师徒,其实就是干爹和干儿子。只不过现在宫里头,忌讳太监之间的父子称呼和关系,改成了师徒。
“水热着”王八耻朝寝宫里张望一眼,低声问道,“手巾,干净袜子,热花茶都准备着”
李不全笑道,“您就放心吧,这些都是万岁爷天天早上起来要用的,徒儿还能出错”
话音刚落,咚的一声。
却是王八耻不轻不重的敲了下李不全的脑门。
“越是常用的越容易出错”王八耻正色道,“少嬉皮笑脸的,给杂家郑重点”
李不全一缩脖,畏惧的低声道,“徒儿知道了”
王八耻威严的眼神又扫了下周围的宫人们,继续低声道,“都给杂家打起精神来,万岁爷这几天心气不顺,谁要是惹了万岁爷,杂家让他好看”
周围的宫人们顿时噤若寒蝉,纷纷无声点头。
随后,王八耻整理下身上的袍服,走进暖阁,站在门口,低声道,“万岁爷可起了”
“嗯”里面传来皇帝含糊的声音。
紧接着,王八耻推开暖阁的门,躬着身子脚步轻轻的滑了进去。
“我什么时候才能跟师傅似的,贴身伺候万岁爷呢”李不全看着王八耻的背影,脸上满是羡慕。
下一秒,他猛然想起刚才王八耻的交代。一溜烟跑到值班房中,带着人把皇帝即将要用的东西都准备好,等候王八耻的召唤。
朱允熥昨晚真的没睡好,坐在镜子前头,能清晰的看到自己眼中的血丝。
“什么时辰了”耳中听见王八耻的脚步,朱允熥张口问道。
“回皇上,寅时了”王八耻轻手轻脚的走到朱允熥身后,顺手拿起桌子上的象牙梳子,开始梳头。
“外边,还跪着”朱允熥又问道。
“半个时辰前,锦衣卫来报”王八耻低声道,“除了有几位实在受不了的老大人之外,还有上百位官员在午门外跪着”
说着,他看了下朱允熥的神色,继续道,“太医院也来人说了,这一晚上这些大人们冻得不轻,若不是预备了热汤还有皮毛斗篷和火盆,怕是能直接走一片”
“呵”镜子中的朱允熥,露出几分嘲讽的微笑,“还在跪还真是犟呀”说着,闭上眼,靠在椅子上,“那就让他们继续跪着吧”
事既然是对方发起的,那最好是由对方结束。
朱允熥可没哄孩子的心思,跟这些文官们扯皮。
他也是有底气,他这个大明朝的皇帝要钱袋子有钱袋子,要枪杆子有枪杆子。
所以他有资本,不顾一切的跳上桌子,亲自砸碎且掀翻这张传承了千百年的zz桌子。
若换做原始空大明王朝那些皇帝,他们钱袋子要靠大臣,枪杆子要靠大臣,哪有底气
百官们想通过这种人多力量大的方式施压,那就让他们来好了且看看到最后,是谁灰头土脸。
朱允熥不可能退步,百官们必须退,因为只有百官退,这唱宫门前的变故,才可以冠以闹剧之名。
这些人,成为天下的笑柄
就这时,外边忽然想起一个颤抖的声音。
“皇皇上”
王八耻梳头的手一僵,声音是他的徒儿。
“嗯,怎么了”朱允熥开口道。
“朴总管求见”李不全站在殿外,短短一句话,已是耗费了所有力气一般。
“让他进”朱允熥闭着眼说道。
稍后,厚重的帘子掀开一条缝儿。
瘦高的朴无用闪身进来,先是瞥了一眼正在给皇帝梳头的王八耻,然后低声道,“万岁爷,凤阳中都留守太监有奏报”
王八耻在这,所以他注意了自己的说辞。他这个司礼监的太监,名义上管着凤阳中都还有泗州祖陵的所有太监。
朱允熥微微转头,他身后的王八耻马上放下梳子,背对着门面对着他,一步步躬身退了出去。
“你走什么,谁让你走的”朱允熥一句话,让王八耻的脚步直接顿在门口。
而后,朱允熥又看向朴无用,“中都留守太监说什么”
“五爷薨了”朴无用双手下垂,低声道。
“几场宿醉下来,五爷都不认人了。奏报上说,五爷晚上喝的酒,第二天早上看守发现他没起床,进去查看,发现他走了御医看过,说是酒气堵住了脑窍”
“真出息,喝酒能把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