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略中军副总兵的官职阵亡辽东。
全家就剩下这么一个柴时华,这也同样是个积极进取的勇将,早前担任蔡旗堡守备,赶上虎墩兔哐哐撞击边墙,一年内三次驰援镇番卫,还筹集资金修补城墙,给堡内添置了战马一百多匹。
尽管如今他的官职只是参将,但在军中声望极高,就连嘉峪关外的吐鲁番人听了他柴家将的名字都肃然起敬。
但这支军队再可靠、行军再急切,也还在二百里外,远水不解近渴,至少要两天后才能抵达战场。
丁绍胤发起狠来,命令部下务必在今夜夺下城池。
凉州军使用最多的火炮是西北的灭虏炮车,车是三轮板车,前面两个大轮、后面中间一个小轮,每车载三门九十五斤重净铁锻造的灭虏炮,打一斤炮弹。
这是一种小型野战炮,锻造的炮身坚固耐用,通常在野战中用于近敌五十步时轮番打放。
灭虏炮跟同一战位的其他各式轻型小炮比起来,各项参数都不算非常好,涌珠炮比它轻,佛朗机比它快,朝廷新制的威远炮在重量上跟整个灭虏炮车组差不多,威力却大得多。
它就一个优势,造价便宜。
一门灭虏炮只要五两银子,连上战车,一个炮组也不过只需要十六两银子,而且不用铸造,就无需修建大型竖炉,对拥有军匠军户但财力上捉襟见肘的卫所非常友好。
再没有什么武器,能让边疆卫所轻易拉出一百五十门甚至二百门炮齐射的火力了。
西北边军不需要攻城,且不说这个时代的火炮没有短时间砸穿三丈厚度包砖土墙的能力,即使有那样的火炮,在刘承宗出现以前,西北的城池都是明军自己的。
他们需要对付的是软弓快马来去如风的蒙古猛男,灭虏炮就是西北边军手上最合适的兵器。
即便如今他们需要攻打庄浪卫城,灭虏炮依然能凭借打出的漫天鹅卵压制城头炮兵。
夹杂在大量灭虏炮车之间的是飞云炮,全名叫飞云霹雳炮,这是嘉靖年间专门打开花弹的火炮。
其炮身形制介于将军炮与碗口炮之间,核心科技都在炮弹上,炮弹有圆柱形的木马子和弹座,打发出一条条抛物线,将空心的开花弹放入城头、城中。
炮弹的发火机制是空心铁弹内填充火药、铁片,塞进信管点燃,落地时信管很容易磕掉或磕灭,哑火率较高。
绝大多数时候都只能当作臼炮使用,臼炮,就是打出炮弹,以抛物线落下,砸人。
但哪怕打出两颗能炸开一颗,就足够对城内守军造成震慑。
当几颗开花弹在城头炸开,迸发出片片硝烟,亲自站在炮兵阵地督战的丁绍胤挥手向前。
城头的火炮已被压制,只有零散几门躲在城垛后面的佛朗机炮旁边还有炮手,但他们迟迟不愿开火,就已经让丁绍胤看明白了。
“城上佛朗机装的是散子,放火箭。”
战旗招展,灭虏炮还在打放,军阵中推着架火战车的凉州卫旗军越过炮兵阵地上前,在离城二百步距离将火箭车调整至合适角度,随即一架架百虎齐奔升腾起大片硝烟,将数以千计的火箭向城头放去。
在火药的尖啸声里,四散而出的火箭拖着一道道尾焰冲向城头,在半空中划出不规则弹道,有些扎在年久失修的城墙土坯上,有些打在城砖上坠落,还有些越过城头,四下里胡乱攒射。
硝烟顿时将发射阵地与城头同时遮蔽,城头的守军也被压得抬不起头来。
其实城头的守军已经快被吓疯了。
井小六的兵力本就不足,还有分散士兵守卫北、西两面城墙,整个北城墙仅有三百名守军,担心在炮击阶段就被打残,绝大多数士兵都受命躲在城墙内侧的斜坡马道上,留守在城墙后的只有少数炮兵。
任谁都知道,指望这些炮兵面对数以百计的轻炮,在漫天鹅卵大小的炮弹四射的情况下,拿佛朗机炮与其对射,完全是痴人说梦。
东关民壮的乡兵压根就没接受过炮火训练,在校场上拿炮朝空地轰上几炮,跟战场上被上百门炮压制完全是两回事。
哪怕他们对面的是凉州卫的旗军,那也是爷爷跟达云在松山一千二冲垮三千虏骑、父辈跟将军阵亡萨尔浒、兄长援辽在遵化滦州跟东虏鞑子攻大城对大阵的旗军。
到处硝烟弥漫,城外的炮声却不停,终于当硝烟渐散才有缩在城垛后的乡兵炮兵敢壮着胆子透过垛口朝城下看上一眼。
只是一眼,便看得亡魂大冒,惊恐地回头向马道上喊道“将军云梯上城了”
就在数以千计的火箭在城上铺开一片硝烟遮蔽视野的片刻,丁绍胤麾下旗军穿过炮兵阵地,将一架架简易改造的攻城车推到城边。
所有的战车底座都是车营的偏箱车,有的固定了长梯、有的连接大梁悬挂木幔,还有战车和木板搭成的临时甬道,带钩子的长梯更是已借硝烟搭上城头,一队队旗军正从城墙各个方向攀梯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