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承宗买了马,动身再去老虎腰。
他带了蔡钟磐、高显和郭扎势三人。
老虎腰的逃税农民几天时间就变成了三百多。
李万庆对于来投奔他的人来所不拒,
这几乎是陕北夏秋两季的缩影,到了收获时节,逃民大盛。
绝大多数逃民都知道虎将这个人,接管变得很顺利。
他打算花两天,给老虎腰的人摸个底。
郭扎势带了笔墨纸砚,刘承宗和蔡钟磐支个小桌子,先把所有人家乡、年龄、出身、职业统计一遍。
头天傍晚统计了三百六十三个人。
第二天睡醒点人,少了八个,变成三百五十五个。
其中一百三十七个人没有正经名字。
有名字的,其中七十五个贩卖过自己,名字是被主家给起的。
只有一家子木匠,余下都是破产农民与破产小商贩。
人群中患有疾病的情况,比刘承宗想象中复杂得多。
而他对待这支完全属于自己的力量,也非常上心。
为此他把患有各种病症的人专门分出三类。
一种是肺痨、吃坏东西感染的细菌性痢疾、重伤风及各种治不好的伤口感染。
一种是影响活动、不传染,可能会死也可能会活下来的,比如残疾、颠沛流离导致流产、老年人的疽肿等。
最后一种是只要歇着肯定能活,像吃过观音土但不太多、重度营养不良之类的,这基本上就等于没病。
第一类要隔离、第二类要休息,只有第三类与完全健康的人能够投入训练。
也就是说,能学习训练的只有一百三十四人。
李万庆对这数字非常不满意。
我一个掌管三百余人的山大王,手下怎么就突然变成一百三十四人了呢
“虎将兄,这,这一等二等许多人都能动,怎么着也得有二百多人吧”
“第一等的隔离病,它会传染,你不让他歇着,最后很多人都会得病;第二等的休息病,有些人本来能活,你让他动,他死了。”
其实刘承宗知道,李万庆说的有一定的道理。
这个时代的人,疾病横行,人们本身对这些普发疾病拥有抗体。
就算放着他们在人群里,也不会导致多大的破坏。
只有诸如鼠疫等不常见的烈性传染病,才会造成大规模感染。
只是刘承宗觉得没必要。
哪怕只会让一个人感染,哪怕只会让一个原本不会死的死了,也没必要。
如今经过遴选,剩下人质量非常高,他们强壮有力、受过村庄保甲基本训练。
代表如今陕北的物竞天择。
有力者未必能凭力吃饱穿暖,但无力者一定不能好好活下来。
老虎腰出现了一大群姓刘的人。
张天琳针对明军的编队法,给刘承宗带来很大启示。
老虎腰虽然没那么多大牲口,但队伍的大框架定下来,牲口可以后面再补充。
趁第二天吃饭的工夫,刘承宗几人聚在一处,商议出针对目前状况的编伍方法。
“每什四名战兵,分别为什长、勇长、掌令、火长,战兵辖两名辅兵,合一什十二人。”
李万庆笑道“听起来每个战兵都是官儿。”
“对,什长死了勇长继,勇长死了掌令继,掌令死了火长继。”
蔡钟磐的视角比较特殊,他问“那辅兵没出头之日了”
刘承宗道“不是没出头之日,我设想里,辅兵尽量以少年、健妇充任,早期主要做牲口做的事”
这话说得难听,但刘承宗也没办法,摊开手道“咱没牲口。”
“他们跟在战兵身边学两三年,少年成为青年、健妇成为女兵,再说做什官的事。”
刘承宗知晓大势,他知道战争会持续许多年,也知道农民军与官军实力相差悬殊。
几乎是发现即死亡。
正因如此,他对所有人,前景估量接近无情。
他们就是为王前驱,为王前驱要死人的。
除非能一直苟下去,否则他自己都未必能活到五年后。
等四个什长死完一轮,最早的辅兵死完一半,剩下的由少年长成青年、由健妇成为女兵,他们成为新的战兵。
那时候,他们才可能成长到,能与官军一战。
李万庆又问“那这什长、勇长、掌令、火长都干嘛的火长是做饭的我知道。”
“什长要能服众、辨别旗鼓、知晓队列;勇长要团结士兵、作战勇猛;掌令要传达命令、负责训练、战时监管全什;火长要做饭好吃。”
几人闻言大笑,刘承宗认真道“别笑,这很重要,眼下陕北粮食稀缺,做饭一定要好吃,对得起这些粮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