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裴君慎却不再说话, 甩袖侧身,昂首望向窗外,侧颜冷硬而孤绝。
明显是忍耐到了极点但又不敢对崔英发脾气, 所以只能一而再再而三的压抑自己。
因为他的沉默, 房中倏然陷入寂静。
崔英默了默,片刻后不得不放下记事册, 凝眉问道“夫君,你不会是因为昨日清晨我没说喜欢你在跟我置气吧”
裴君慎闻言后耳微红,嘴上却迅速否认“不是。”
哦,那就是了。刚刚死活不应声, 这会儿回得飞快,她若信了这厮的口是心非,真不知道他这股别扭劲何时才能消。
崔英心下轻叹,不由上前一步哄人“其实我”
不料她刚一开口,裴君慎就炸了毛,忽然打断她道“我回衙门处理公务,娘子晚上不必等我。”
他似乎再也无法忍耐, 撂下这句话便转头疾步离去。
崔英懵了懵“”堂堂大理寺少卿, 一言不合就跑是什么毛病
她深吸口气, 急忙追过屏风道“你什么时候回来我什么时候睡,少卿大人,你若是舍得,那今晚就别回来了。”
房门外, 裴君慎听见此言脚步一顿, 须臾,又大踏步匆匆离去。
舍得,他当然舍得, 他为什么不舍得她都不想要他了,凭什么还要让他心疼她
裴君慎愤愤不平,极有志气地踩着满肚子气去了大理寺。
丝竹坊乐娘谋害朝廷命官之案表面上结了案,但其实暗中仍有许多疑点,譬如谋害胡侍郎的音娘和谋害许县令的婉娘。
一个正要被赎身,一个已在许县令府上做了两年小妾,这两桩案子看起来都是因爱生恨、嫉而情杀,可若往深处细究却没那么简单。
两人皆是出自丝竹坊,到底是巧合还是寿安另有图谋
前些时日裴君慎被李玄贞召进宫主审宫女白苏刺杀皇后娘娘一案,他便将此案交由崔瑾继续暗中追查,只是三四个月过去,案情并无明显进展。
如今丝竹坊似乎进入了蛰伏期,先前想要试探裴君慎的琴娘,在裴君慎与崔瑾月初再探丝竹坊时竟莫名规矩了起来。
不知是寿安有所察觉,还是受宫宴封号被降之事的影响。
宫女白苏刺杀皇后一案其实也并未真正结案,她在死前留下血书,剑指幕后之人是寿安。
裴君慎虽不认为白苏所留之言便是真相,但白苏既留了书,按律,便该传寿安询话,只是彼时她已被圣上禁足在公主府,此事便耽搁了下来。
且依李玄贞的意思,他其实也不想裴君慎在寿安禁足之际前去公主府审讯。
到底是他的嫡亲姐姐,李玄贞降她的封号意在敲打,而非与其决裂。
而待寿安禁足期结束之时,裴君慎则带着李裕广、沈季在司无明和莫公公的协助下将整个皇宫的内侍宫女全都审查了一遍宫女与侍卫偷情者共计二十三人,内侍与宫女有私情者共计十五人,甚至还查到了两名不受宠的宫妃与十数侍卫、内侍偷行苟且之事。
李玄贞得知这些糟心事后气得头疼,足足两夜没睡着。
宫女与侍卫之事倒是好处理些,但凡他们敢于承担,李玄贞皆未赶尽杀绝,各杖二十,便放他们出宫,允他们离开长安成亲;不敢承担、又或者只想风流的,李玄贞的处罚便狠些,杖三十,削官职,流放边关。
内侍与宫女之事就更好办了,宫中本就有宫女与内侍对食的先例,李玄贞将此事交给了莫公公去处置有才能、可堪用的允了也未尝不可;无才无德却又贪那片刻欢愉的,皆杖三十再驱逐出宫。
最让李玄贞气愤的便是那两名宫妃偷行苟且之事。
偏偏顾及颜面,李玄贞又只能隐秘处置,如此竟耗费月余才取了这些人的贱命。
不过这些事虽糟心,却不是李玄贞最看重的。
找出埋伏在宫中别有用心之人,才是他此次让裴君慎入宫查案的最终目的。
幸而裴君慎不辱圣命,抽丝剥茧,总算在三月下旬寻到了白苏的同伙。
但是他并未声张,除了将疑凶姓名上呈给李玄贞之外,不曾与任何人透露。
李玄贞的想法则与裴君慎不谋而合,顺藤摸瓜、欲擒故纵才是上上策。
因此上月同僚宴会那日,李玄贞便授意裴君慎以“白苏心怀私怨故谋害皇后”之由结了案。
李裕广等人不知其中内情,还以为真的结了案,这才于当晚设下宴席邀裴君慎前去宝春酒楼赴宴。
司无明和崔瑾比较好说话,当时他一提,两人便应了。
裴君慎和沈季却都拒绝了宴请。
只是碍于与李裕广之间的情分不同,所以两人拒绝的方式亦有所不同,一个直白,一个委婉。
后来李裕广才灵机一动,偷袭后方,出主意让司无明写下宴贴分别送去了裴府和沈府,邀两人的夫人一同参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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