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方已荒废许久,皆不曾修缮。
裴君慎不喜待客,大理寺又公务繁忙,且他对这个宅子没什么感情,只当它是个栖身之所,便不曾在此事上费心。
如今倒正好给了崔英做事的由头。
崔英修整完静思院里的小花园后歇了几日,而后便在某一日去大理寺给裴君慎送膳时提起了此事。
裴君慎听罢自然答应,甚至待人走后喜不自胜、暗自畅想娘子想要修缮他们的宅邸,不正是想与他长长久久的生活在一起
十月,崔英每日清早都会去小花园里数“今日又落了几株夜落金钱”。
待到下旬,五十株夜落金钱终于悉数落完了花,只留下浸着寒霜的焉哒哒的枝叶。
与此同时,崔瑾监察清康坊安置难民一事也终于落下帷幕。
长安南来北往有诸多商客,经济不可谓不繁荣,又有东、西两市两处极大的商贸中心,那些难民中身体健康、腿脚健全且想留在长安的,便由户部牵头为其寻一件能管温饱的差事;
身体抱恙或残疾之人,便由太医院派人连日轮值诊治,应治尽治,直至将身体养好或是将伤治好;
再有一些念及“长安居大不易”不想留在长安的,户部亦会为其准备盘缠,将其安置到长安周边的州府生活。
如此耗费诸多人力物力勤勤恳恳地办了近两个月的差事,清康坊总算恢复些许烟火气,再不是只能“藏污纳垢”的难民坊。
而得知伯安兄长终于要回大理寺上值,崔英次日便又去了一趟西市宝春酒楼还有朱家铺子,买了些兄长爱吃的膳食,待中午给裴君慎送膳时也一并给崔瑾送了一份。
自崔英与裴君慎关系生疏之后,她虽还会再其上值时为其送午膳,但却已极少劳心费神地去外头为裴君慎买他爱吃的膳食。
是以这日裴君慎瞧见崔英为崔瑾如此费心,心头难免有些不虞。
夜里,素了月余的裴大人终于忍耐到极限,在崔英沐浴时便将他盖的那床被子塞回了衣柜最底层,而后坐在床边翘首以盼。
崔英不防,披着半干的湿发便从浴室中走了出来。
不想她刚坐在梳妆桌前拿起一条干帕子擦头发,肩膀上便忽然多了一双揉揉捏捏的手“娘子,近来你收拾宅邸累不累”
崔英闻言都不用回头看他,只从铜镜中悄悄瞧他一眼,便看透了他欲盖弥彰的心思。
这一个月来,那位青玉姑娘一直在不动声色地观察她。
既如此,本着礼尚往来的原则,崔英当然也不会闲着,便默不作声地将她的踪迹也摸了个清楚。
如今可以肯定的是,那位青玉姑娘只对宫里那位有心思。
其他人在她眼里恐怕与崔英种在小花园里的那片夜落金钱没什区别,皆是草芥尔。
可青玉是什么人,并不影响崔英对裴君慎的看法,那日之后,她始终无法说服自己再接受裴君慎。
于是崔英掩了掩眸,垂首道“是有些累。”
话落,她果然感觉到肩膀上的双手顿了顿。
不过只有须臾,裴君慎微不可闻地轻叹口气后便继续揉捏起来“那我为娘子揉一揉。”
他竟没再说什么。
崔英眸光闪了闪,心底莫名生出一丝愧疚,这种事一直憋着,不知道会不会对身体不好。
但拒绝都已经拒绝了,这厮既然决定忍着,她才不会傻乎乎地主动开口帮她。
只是这日,崔英到底没再狠心要与裴君慎分衾而眠,结结实实的叫他紧箍着抱了一夜。
十一月,天气越来越冷,夜落金钱果然开始结果。
于是崔英除了偶尔约着沈姝外出游玩之外,大部分时间便留在裴府收拾宅邸与带着簪秋和翠梅翠梅人采收果种。
当然,在此期间,她终于打听到了些许“可算天象之人”的眉目。
先前她看过的那本青红记,后来她从书坊老板口中打听到,那人的真实身份竟是钦天监的司监正。
崔英已经让书坊老板帮她捎了口信,说她极喜欢司公子写的那本青红记,若有机会,想当面拜访他,与其探讨此书。
腊月初,崔英再去闲逛书坊之时,终于从书坊老板口中收到了对方的回复“贵人,司公子说他年关事务繁忙,您若想见他,怕是要等到来年上元之后。”
这便是有了盼头。
不过月余时间而已,崔英当然愿意等,当即便托书房老板向其转告她的心意。
又日后,崔英收到回复,对方将会面之日定在上元节次日,见面地点便是这间书坊。
这天晚上,崔英难藏心头喜悦,夜里面对裴君慎时都多了两分笑脸。
然而她却不知傍晚时分,被裴君慎派去安平的裴淳已带着她这两年在安平做过的诸多事迹回了长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