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缕秋风从窗棂缝隙里偷溜入房,吹动烛火轻摇,舞姿曼妙。
两人的心跳炙热滚烫,明明烛灯离他们很远,却总觉得那光晕似乎过分灼人。
崔英第一次这样亲人,没太把握好分寸,本是冲着裴君慎柔软紧绷的唇瓣去的,没曾想却亲偏了些,只亲到他微凉的嘴角。
她轻眨杏眸,眸光下垂,情不自禁地用模模糊糊的余光盯向自己嘴巴旁边的紧绷薄唇。
如果现在悄悄挪一下嘴巴的话会被裴君慎误会她色欲熏心吗
她的面颊早在鼓起勇气亲人那刻便羞得如含苞欲放的娇艳花骨朵。
可越是紧张、越是高压,崔英的行为往往就会越大胆,就像此刻,脑子虽还在犹豫,手脚却已开始行动她攥紧裴君慎胸前后背的衣衫,垫着脚尖悄悄向他身前挪步。
四肢僵硬的裴君慎,这时总算回过神来,大手一捞便捞起崔英纤细柔软的腰,一把将她扯开。
动作直白,一点都不怜香惜玉。
可对裴君慎而言,眼下的确不能再“怜惜”了。
方才崔英忽然起身,他便是担心她会摔倒才未躲开,不料却总之这崔六姑娘的胆子着实大极了,他若不果决些,今夜不知会发生何等荒唐之事。
“六姑娘当心”
裴君慎嗓音低哑,微顿,平复下呼吸后才接着道“你脚上的伤虽不用敷药,但也要仔细修养,莫要乱走。”
话落也不等崔英回答,他便单手搂腰,毫不费力地将人拎回窗边卧榻。
“”崔英杏眸一眨,满头问号这人又是当心又是莫要乱走的,什么意思以为她是不小心才亲到他的吗还是他又想当做什么都没发生
就在她疑惑的当头,裴君慎已松开她的腰肢,起身要走。
“裴少卿”
崔英急忙拽住他一截袖角,面红耳赤的想要说些什么,“我没有乱走,我、我是”
可她的勇气早已全部倾注在方才那个吻上,这会儿“我”了好半天也没能直白说出自己的心意。
末了,只好委婉问道“敢问裴大人是如何看待你我二人的婚事又如何看待我”
然而此言之于崔英或许是委婉,之于裴君慎却已经是直白到不能再直白的问话。
他若再装糊涂,如何对得起崔六姑娘这番赤诚
沉默片刻,裴君慎轻轻拿开崔英拽住她袖角的手,后退三步拱手作揖,而后才字字清晰道“崔六姑娘,你我年幼之时便有过婚约,虽说后来时局易势,你我二人的婚事就此做罢,但终算是有父母之命。”
“如今又蒙圣上赐婚,且作是媒妁之言,你我成亲之后,裴某待崔六姑娘自当是珍之重之、敬之护之。”
他声音落地之际,室内昏黄的烛火依旧在随风轻摇,可方才曼妙的舞姿却忽然变了味道,仿佛顾影自怜起来。
秋风又袭,吹散满室余温,裹来丝丝凉意。
崔英听懂了他话中之意。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珍之重之敬之护之,但不会有爱之。
是她误会了,她以为裴君慎帮她助她又护她是与她一样动了心,却原来只是他待人有礼罢了。
今日出事的不管是她还是柳家娘子、张家娘子,于他而言皆没有什么区别,他都会出手相助。
崔英垂了垂眼眸,敛下心中思绪“我明白了。”
话落她顿了顿,调整身姿端坐于榻,又将双手交叠轻放腹前才继续道“今日是我失礼,裴大人放心,日后六娘会谨记与裴大人相处的分寸。”
其实已经很好了,心悦之事不可强求,能遇上愿意珍她重她、敬她护她之人便已极为难得。
她原本预想过更差的处境。
裴君慎站在崔英身前,看见她这般神色,心头忽然闪过一抹陌生情绪。
但他无暇去深究,足矣,已然足矣,只需相敬相护,无需相知相守,如此便没有什么可失去。
外头传来敲门声,裴淳声色略急“大人,裴叔来报,人找到了”
与此同时,前院忽然响起沈姝的恼怒哭嚎声,其间还掺杂着沈夫人的怒骂和沈侍郎的气斥。
裴君慎收敛神思,朝崔英拱手告辞后便转身匆匆离开。
而崔英安静坐在榻前,在他的背影消失在门口那刻浑身气力瞬间散尽,一个倒头便栽进衾被。
不知过了多久,芷芳院前院的躁乱渐消,沈姝踏着天边的鱼肚白回了东厢房。
她满肚子的气未消,原本还想再与崔英哭诉几句,不料一进门就看见崔英歪歪扭扭地倒在卧榻上,双目紧闭,一副已经睡熟的模样。
罢了,她这会儿看见床榻便有些走不动道,明日再与六姐姐哭诉也不迟。
这般想着,沈姝吩咐朱焦为崔英盖好衾被,兀自爬上床榻,没一会就气呼呼地去见了周公。
但她没想到自己这一睡便是三个时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