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其是高悌越过了九卿勋贵,公开去浦子口迎奉太子。 在文臣们看来,这是魏忠贤余孽有意在新君面前邀宠。 兵部衙门里,钱谦益慷慨激昂的向吕大器等人说着自己的论述。 “只要新君不是福王,不论是潞王还是太子,我等都可以接受。只是有一点,还请诸公在朝堂上仗义执言,万万不能让魏忠贤余孽死灰复燃!” 钱谦益说完,雷縯祚接着说道:“是啊,不知昨日高悌去了浦子口,是如何和靖南侯谈的,又是如何和太子殿下说的。看今日高悌的嘴脸,分明就是得了不少好处,若是让他在太子面前露了脸,占得先机,日后还有咱们的机会吗?” 吕大器沉思了片刻,沉声道:“厂卫流毒无穷,天下人苦之久矣,高氏迎奉太子,风头正盛,我等没必要强行出头,徒惹殿下不快。不如与史阁部商议,召请朝中官员,朝野上下共讨之。” 钱谦益不由点了点头,又问道:“俨若兄,太子已然入主紫禁城,依你之见,潞王监国还有可能吗?” 吕大器摇了摇头,说道:“怕是不成了,论亲疏的话,潞王殿下和太子殿下的关系隔的太远,只这一条,莫说是朝臣们,就是史阁部那边,也不见得会同意。而福王殿下乃大行皇帝的堂兄,和太子殿下最近,又有马士英之辈的支持,监国的人选,非福王莫属了。” “如此……对我等可不是好事啊。” 在座的所有人不乏出身东林的大老,听到钱谦益的叹气,也都是心中一片愁绪。 自周延儒失势之后,他们便被弃在南京闲置。 这么多年以来,无不想找个上进的机会,进入朝堂掌控中枢。 难得出现立策这么一个好机会,潞王也符合他们心目中的人选,本来看到了希望。 哪知太子的突然出现,却将他们的幻想全部打破。 前几日,他们还以太子尚在孝期为借口,一直推迟着迎奉太子的日子,希望能劝说史可法出面,邀请潞王监国。 如今高悌已然把太子迎到了宫里,算起来太子再有十几日出孝,留给他们的时间可就不多了。 好几个大老看向了钱谦益,希望这个智囊能够想出个主意。 钱谦益拧着眉毛,正思索着该去如何应对,站在他身后青年却开了口。 “师父,既然咱们明知道不能如愿,又何必非要坚持着潞王不放呢?不如与马督宪化干戈为玉帛,各自后退一步,共同辅佐新主便是。” 说话的是钱谦益的弟子郑森,今年年初进入南京国子监深造,师从钱谦益。 今日正巧几个东林大老都在,钱谦益便有意带了郑森一起前来,也算长长见识。 郑森的这番话,让在场的所有人吃了一惊。 马士英和他们这些人对立也不止一日两日了,其中的恩怨,远不是一句“化干戈为玉帛”就能消弭的。 “大木,你说什么?” 钱谦益也是一惊,不过随即便得了些灵光,“你且仔细说说。” “弟子以为,师父和诸位先生所惧者,高氏和福王而已。如今形势已然明了,太子殿下身登大宝,自是毫无异议,既然如此,何必非要为争这一口气,坚持立监国之位,去得罪新君呢?” 一旁的吕大器点了点头,向郑森投过来赞赏的目光。 “年轻人,你说的不错。” 郑森大受鼓舞,声音也提高了不少。 “南京的兵马,城防兵和江兵由史阁部指挥,忠勇营在高氏手里,换了旁人,根本指挥不动。想必马督宪那边也看的清楚,即便福王得了天下兵马大元帅的位子,他能控制的,无非就是江北之兵,眼下他和我们僵持,也就是争一口气而已。依学生的末见,不如双方见个面,各退一步,共同拥立圣躬,如此上下和衷共济,则克服中原之日可期。” 听完这一席话,在场的所有人都有所意动。 郑森说的极有道理,他们之所以一直坚持拥立潞王,除了能从潞王身上获利之外,害怕福王报复也是一个很大的原因。 于许多人而言,若是马士英不再坚持推举福王,他们放弃潞王并非不可接受。 至于新朝用人,其实也不用太过担心。 如今北都陷没,崇祯一朝的多数朝臣困于北地。 从传回来的只言片语来看,这些人或随君死节,或身陷囹圄,或投靠闯贼。 南直隶自上而下,大部分都是他们的人。 新君登基之后,不用他们,又该用谁呢? 想通了这些关节,房内的阴郁散去了不少,许多人眉头舒展,开始盘算起该如何与马士英暂时和解。 唯有张慎言摇头说道:“话虽如此,但这中间,仍有不少难为之处。马贵阳此人,一向热衷弄权,将来若是让他入阁,朝野上下,必会被闹的乌烟瘴气,几无安宁之日。” 吕大器朝着张慎言摇手笑道:“金铭,你可又钻牛角尖了。” 张慎言睁大了眼,高声道:“我哪里钻牛角尖了?” “你也说了,此人热衷弄权,即便是入阁为臣,江北的军权必不舍得交与旁人。届时我们便以收回江北军权为由,看他如何应对。” 坐在张慎言下首的一名老者拊掌笑道:“此计甚妙,若是他贪恋权势,必会自请外放;若是他甘愿放弃江北军权,那我们也不亏。离了军权,他马贵阳不过是只拔了牙的老虎,又有何惧?” 想通了此节,十几人很快便达成了共识,先由钱谦益出面,去探一探马士英的口风。 马士英此次入南京,一直居住在国子监旁鸡鸣寺里。 钱谦益长期在国子监讲学,对鸡鸣寺毫不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