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想的倒是挺好,不论北京落到谁的手中,都少不了他们的功名富贵。” 在文华殿的偏殿里,当见到几大箱的书信之后,崇祯鼻子里喷着怒气,遥指着文华殿外骂了起来。 方才在文华殿内,牛金星约着几个大明的朝臣,当场打开了其中的一个箱子,几个朝臣当场变了脸色。 几箱子的书信,足足有二三百封,都是城中上下写给李自成的降书。 其中有在职的官员,有闲散的贵戚,有富庶的商户,更有宫里的宦人。 一开始崇祯还有些好奇,不明白那几个头发花白的翰林,脸色为何会那般难看,待亲自上前看时,差点就要叫了禁卫将文华殿围住。 有张缙彦一个内应,已然让崇祯心惊肉跳。这几百个人的降书,无疑在他头上敲了一记闷棍。 范景文没有看到箱子中的信件,不过听了崇祯的话,又联系到方才文华殿里的情形,大致也明白了发生了什么事,义愤填膺道:“既然他们不顾君臣之义,那皇上也不必客气,按着信上的名字,一个个关进刑部大牢审问便是。” 方岳贡却道:“二三百人,加上他们的家眷,足足有两千人之数,这么多人,刑部大牢可装不下。” 丘瑜也是道:“装下装不下还另说,若是将这么多人齐齐问罪,京中人人自危不说,说不定立时就会大乱,到时候,后果不堪设想呐。” 魏藻德在一旁附和道:“不错,若是一下子少了几百人,各部衙门可就没法运转了。” 听三人都赞成轻拿轻放,范景文有些不服气,“可这些信上下都在盯着,在文华殿内,几个翰林也曾打开来看,瞒是瞒不住的,若是一个人都不处理,朝廷的威严何在?皇上的公正何在?” 范景文一向方正严明,这一番话,显然是要依律而断。 丘瑜沉吟道:“闯贼这是故意给皇上出难题,教皇上无从下手。” 内阁几人都深以为然,齐齐看着崇祯,都等着他的决断。 “这个李自成,果然是贼心不改!亏朕还认了他做皇弟,竟敢如此算计朕,简直是可恶!” 崇祯突然大声咆哮了起来,指着高时明道:“去!把那牛金星和李岩给朕绑来,朕倒要看看,他们还有什么话说!” 高时明迟疑道:“皇上,人倒是好绑,可绑他们过来的时候,该如何说呢?” “就说……” 崇祯想到如今京畿的局势,突然一时语塞。 蓟辽巡抚黎玉田的第三封奏疏已于昨日抵京,一直等待着朝廷发兵,催促着让吴三桂回援。 李自成的大军还在昌平,如今虽然俯首称臣,可一旦吴三桂撤军,说不定李自成马上就会卷土重来。 对于大明来说,如今的形势并不妙,李自成就是算准了朝廷不敢翻脸,这才给了崇祯这么一个“大礼”。 这么多人,处理起来着实不容易,崇祯在偏殿内走了好几个来回,始终是没什么头绪。 依着他以前的脾气,早将这些人推出去砍了。不过立时却想起了袁贵妃早上和他说的一句话,行缓则安,事缓则圆,凡事宜三思而后行,他以为很有道理。 这么多人,还是从长计议的好。 崇祯正焦灼的时候,朱慈烺站了出来说道:“父皇,不如由儿臣来参奏这些人,到时候再由父皇恩自上出,给他们从轻发落。” 方岳贡和范景文皆是眼前一亮,齐声赞道:“殿下的这个主意不错,由殿下立威,再由皇上施恩。既利于殿下日后施政,又显出了皇上的仁慈。” 丘瑜却是皱眉道:“若是如此简单,我等便可参奏,何劳殿下出面?里通外敌是诛灭三族的大罪,哪有轻易恩自上出的道理?” 崇祯先是点了点头,尔后又摇了摇头,对朱慈烺说道:“琅哥儿,你是一国储君,得罪这么多人,尤其大多数还是读书人,对你日后的名声不利。” 说到这里,崇祯朝着殿内的几人说道:“此事你们不必管了,交由高时明去办吧。” 内阁的几个人都犯了嘀咕,这几日东厂将京城搅的乌烟瘴气,这种事交由高时明处理,还不知要闹出什么样的风波。 第二日早朝时,崇祯却是命人抬出了那几箱书信,当着文武百官的面付之一炬。 这一下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包括朱慈烺在内,都不敢相信,崇祯竟会如此处置。 见所有人都用惊疑的目光看着自己,崇祯淡笑道:“前日里闯贼势大,朕差点都要身殉社稷,各位想寻求出路,也是情有可原。如今永昌王是朕的皇弟,各位的书信也不算通敌,望各位先生日后以社稷苍生为念,辅佐朕开万古之太平。” 眼见着群臣感恩戴德,朱慈烺心下感叹了起来。 这两日来,父皇做了两件极其漂亮的事。 一是给闯贼的五十万两军馈分三年交付,大大缓解了国库的压力。 另一个就是对于这些信的处理,既避免了人心浮动,又显出了自己的度量。 今日一早,牛金星和李岩带着宣旨的太监出了京城,想来李自成不日内就会撤离京畿。而王永吉也带了一万骑兵离了京师,朝着山海关而去。 眼看着一切尘埃落定,朱慈烺突然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他隐隐约约觉得,似乎这一切不该是这样;然而仔细想来,似乎又理所应当。 大概这就是所谓的天意? 等朱慈烺的手臂恢复的差不多时,吴国华也休养了过来。 这一日,师徒二人正在东宫闲坐,眼见着内阁又派人送过来一摞奏章,吴国华叹道:“殿下此次脱颖而出,锋芒露的太过,日后再要韬光养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