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元!” 朱慈烺如往常一般执黑落子,然而这第一手就把吴国华惊住了。 “殿下,您这是……” 所谓金角银边草肚皮,天元是棋盘的正中,就是肚皮的最核心,第一步落子天元,等于把先手让给了对方。 “居天地之中者曰中国,居天地之偏者曰四夷。我大明掌中国之地,定都北京,便是占了天元的位置,居天元而御四野,先手如何?后手又如何?” 吴国华似乎有些明白了朱慈烺的意思,当即道:“好!既然殿下据天地之中,那西北之地的星位老夫就占了!” “右九路十并!” “左六路十六关!” 两人毫不迟疑,不一会儿的功夫,就到了第七手。 吴国华笑道:“殿下,天下就这么大,咱们虽是各自经营,迟早要狭路相逢,你可想好如何应对?” 朱慈烺思索了片刻,说道:“右下四路四星!” “不错!殿下终于想起取东南之地,殿下既占了地利,那老夫就立足西北,占尽人和的便宜。” 两人下的难解难分,攻城战双方也相持不下。 大明守军占了居高临下的便宜,一直用火器压制着大顺军攻城的脚步,大顺军则占了人数的优势,发起了一波又一波的冲锋。 漫山遍野的大顺士兵,自西直门向南,阜成门、广宁门,大顺攻城的部队随处可见,尸体逐渐填满了城墙外围的壕沟。 阜宁门内的城楼上,指挥使巩永固和京营总督吴襄并肩而立,各举了一支千里镜,看向远方。 巩永固话语中透着兴奋,和吴襄说道:“敌人后面已经没多少部队了,这一波可以守得住。” 吴襄却是紧绷着脸,指着不断上涌的大顺兵士说道:“这会儿攻城的,都是降兵,意在消耗咱们的守备和精力。等贼寇的精锐出动,那才是一场硬仗。” 巩永固的热情顿时淡了不少,撇了撇嘴道:“吴总督,你这个人好生无趣,难得我有个好心情,全让你给败光了。” 回应他的只有炮声和呐喊声。 巩永固闹了个老大的没趣,放下了千里镜,对着身后问道:“太子殿下何处?” “太子和东宫的吴先生在西直门下棋。” “在下棋?他倒是好兴致!” 巩永固先是一愣,接着朝西直门的方向看去,若有所思。 在距离阜成门半里开外,一个临时搭建的台子上,李自成同样是一脸的惊愕。 “哈,你说那个小太子在西直门的城门楼上下棋?” “不错,方才城上射下来的情报,小太子去了西直门督战,见帮不上什么忙,干脆让太常少卿吴麟征指挥守城,他和吴国华则在城门楼上下棋。” 听牛金星把新得的情报复述了一遍,李自成眯起眼睛问道:“这个小太子是想干什么?眼看着守城无望,又没法投降,干脆破罐子破摔?” “不是,他是想效仿谢安石下棋退敌。”牛金星看向不远处的西直门,眼神悠远。 “啥玩意儿?下棋也能退敌?”李自成一脸的不敢置信。 谢安的典故,那不是一两句就能讲完的,牛金星耐着性子解释道:“大王挟雷霆之威,兴义师讨伐,加上崇祯倒行逆施,这几日里,大明从上到下乱做一团。小太子此举,并非是真的在下棋,他是故作闲适,让朝野上下安心。” “这么说,这个小太子还是有些门道的,额倒是小瞧了他。” 牛金星故意瞥了宋献策一眼,沉声说道:“他是故意向大王示弱,拖延时日,等着勤王大军救援。今日等来了黄得功,说不定明日就等来了左良玉。咱们,都入了他的套了!” 此话虽然说的是朱慈烺,却是意有所指。 果然李自成听完之后,咕哝道:“当初若是杀了这小太子,说不定,这会儿朕已经坐上紫禁城的龙椅了!” 宋献策如何听不出牛金星的言外之意,当即说道:“亡羊补牢,犹未晚也,大王,派出的探子已经探查清楚了,那个黄得功不过五千骑兵,咱们刚收编了神机营,有那么多火铳在手,只要盯紧了黄得功的动向,根本不足为惧。” “不错,朝廷的这些火铳倒是好东西,可惜皇帝老儿不会用。” 李自成漫不经心的点着头,心神却放在了眼前的战事上。 第一波冲锋无功而返,早在他的预料之内,这些新近收编的降兵,都是些酒囊饭袋,也就是勉强能挡些炮弹。 他从西京带过来的十万兵马,那才是攻城的生力军。 大顺军天下无敌,他一向如此认定,可朱慈烺的淡定却让他生出了怀疑。 若是第二波、第三波无功,该如何应对?是不是把居庸关和昌平镇的那几十门铁炮也运过来? 无数的火把升腾起来,如同一条条巨龙,在战场上纵横飞跃。 接连两个时辰的攻城,攻守双方都有些吃不消。随着黑暗的降临,战场上节奏缓了下来,呐喊声和枪炮声似乎减了不少。 牛金星最先按捺不住,问道:“看样子,李岩兄弟和刘芳亮兄弟没有打下来,咱们是不是该派出生力军了?” “不用,北京城里能有多少炮弹?总会有用光的时候,这些酒囊饭袋多挡些火力,咱们的兄弟就少伤亡几个。” 李自成说的淡然,脸上的忧色却越来越重。 宋献策忍不住抬头看向了天空,锅底一样黢黑的夜空中,没有一丝星星,看不出天象如何。他正要低头,脸上突然一阵凉意,似是有水点从天而降,不过是几息的功夫,就听噼里啪啦的声音,无数个水点从天上落了下来。 “大王,下雨了,咱们一定能打下北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