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朱慈烺认为和谈无望的时候,任谁都没想到,这一次皇帝没有与任何人商议,直接明发了圣旨。 圣旨的内容极是简洁,由太子朱慈烺做主使,礼部左侍郎丘瑜为副使,一起负责和大顺军的和谈事宜。 司礼监还派了一名叫高悌的太监前往,伺候太子起居。 这是明发的旨意,光时亨等言官连当场反对的机会都没有,只能眼睁睁看着朱慈烺和丘瑜领旨谢恩。 朝臣们皆是惊奇,不知崇祯是如何想的。 虽然太子朱慈烺已经随着崇祯听政两年有余,然而这两年中,这位太子却是非常的低调,从不结交朝臣,也极少主动评判政事得失,仿佛只是一个普通的皇子一般。 一个十六岁的太子,年纪轻轻,能谈出个什么? 更不要说,贼寇皆是穷凶极恶之辈,若是在贼寇面前示弱,那可有损国体,贻笑于贼人之口。 就连朱慈烺也是一头雾水,他的这个父皇,一向摇摆不定,如这般干脆的时候极其少见。 这背后,一定有人支持自己,不知是魏藻德,还是范景文?抑或是,左都御史李邦华? “儿臣的老师刘理顺,与闯贼军中的制将军李岩是旧识,若能一起前去,必能助儿臣一臂之力。” “准!擢刘理顺为鸿胪寺少卿!和谈一应事务,俱参与其中!” 崇祯一反这几个月以来的沉郁,话语里也不似平常那般冰冷,甚至带着一丝豪迈之气。 “此去极是凶险,吾儿当小心谨慎。你我父子一体,若是遇了不测,朕就御驾亲征,和那李自成分出个你死我活。” 旨意下了之后的第二天,三月十八,朱慈烺一行随着杜勋出了安定门。 不出一日,便到了大顺军的军营之中。因京城以西尽数落入大顺军之手,近半个月以来,京中收到的军报难辨真假。 直到此时,大明的一众人方才知道,大顺军不知不觉间,已然是兵临城下。 杜勋显然传了话回来,大顺军早有准备,朱慈烺到时,两人骑着马守在了军营门口。 一人身材矮小,脸上三绺青须,衣服上打了好几个补丁,看起来像是流浪江湖的把式;另一人则是三十多岁,一身文士打扮,满脸的风霜之色,唯有一双眼睛湛然有光。 见一行人前来,那两人打马上前见礼。 经杜勋介绍,方知那身材矮小之人是大顺开国大军师宋献策,而那文士便是大名鼎鼎的制将军李岩。 朱慈烺和丘瑜行在最前,两人只是随意拱了拱手,当做是行礼。待见到刘理顺,李岩一脸讶异,忙滚鞍下马行了一礼,极其恭敬道:“学生李岩,拜见刘夫子。” 宋献策当即投了一个疑问的神色,李岩解释道:“小弟当年蹉跎杞县,刘夫子正是小弟的授业恩师。” “原来还有这等渊源,李将军,待会儿大顺王设宴,可要多敬刘先生几杯酒才是。” 有了刘理顺和李岩的这层关系,一行人似乎顺利了不少,从大营门口到中军大帐,绵延好几里,没有人出来难为他们。 刚到中军大帐门口,就听到一阵爽朗的大笑,“哈哈哈哈,皇帝老儿居然肯同额和谈,当真是日头从西边出来了呀!” 在帐内站定,朱慈烺看清楚箕踞在主位上的那个汉子。就见这汉子约莫有四十岁的年纪,古铜色的脸上,留着一圈明显的髭须,想来就是那个勇猛狡黠的闯王,如今的大顺王李自成。 “太子是吧,你能做得了皇帝老儿的主吗?” 李自成扬首看向朱慈烺,眼中满是不屑。 朱慈烺有些好笑,自己的父皇明明只有三十多岁,比这李自成还要年轻几岁,在他的口中,却成了“皇帝老儿”。 对于李自成的无礼,朱慈烺并不在意,笑道:“父皇给了我便宜行事的旨意,大顺王有什么要求,和我说便是。” 李自成点头道:“那就好,额是个粗人,没那么多花花绕,额要的就是土地、位子和银子,只要皇帝老儿能满足额的三个条件,那额二话不说,退回河南就是。” “既然大顺王快人快语,本宫也不隐瞒,此次我带着封赏的圣旨过来,只要大顺王就此退兵,西北王的位子就是你的。” 朱慈烺说着,从袖中取出了早已写好的圣旨,在李自成的眼前展开,以示没有骗他。 李自成脸有讶色,瞥了站在身侧的宋献策和李岩一眼,随即又恢复了粗犷的模样,撇嘴说道:“为求西北王这个位子,额费了不少心思,差点死在孙传庭那厮的手里。唉,可惜了当年跟着额的那帮兄弟,都成了孙传庭的刀下亡魂。” 李自成的眼神突然变得狠厉了起来,对着朱慈烺高声道:“你们姓朱的没一个好东西!额不能便宜了皇帝那老小子!” 话说到这里,就算朱慈烺能忍得住,丘瑜再也听不下去,反驳道:“大顺王,你是我大明的臣子,此大逆不道之举也!” “狗屁!额就骂他了,你又能拿额如何?” 丘瑜大声道:“大顺王无礼在前,逞凶于后,如此辱骂君上,咱们没有再谈下去的必要了!” 李自成瞪大了眼睛,摆出一副要杀人的样子,“你以为额这里是什么地方,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吗?” 丘瑜却没有被李自成的眼神吓到,说道:“若是大顺王看我丘瑜不顺眼,想取了我这条命,那不必客气,尽管来取便是,丘某既然来了,就做好了埋尸于此的打算。” 李自成愣了一楞,突然哈哈笑道:“难得皇帝老儿的手下还有你这样的官儿,额最佩服不怕死的人,各位请坐罢。” 朱慈烺领着丘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