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毅心思急转,瞬间就打定了主意,说道:“贤侄不必气愤。本县尉也只是听人说起贤侄使甄氏之金。本县尉也只是怕贤侄堂堂一少年英雄却误入歧途,特来相劝。既然此非偷盗得来,那便无事了。” 唐正惊讶,这赵县尉怎么退缩了?我这一套组合拳都准备好了,结果你说你投了? 虽然这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感觉让他很不爽,但他也只能受着。 而且赵毅此举也并没有什么不妥,只是让人感觉有些小题大做罢了,但这也能说成关心后辈。 如此一来,即便唐正对他来此的目的心知肚明,也不可能因此与其交恶,否则只会被别人说成小肚鸡肠,不识好意。 他极不情愿地说道:“多谢赵都尉提醒。” 之后,赵毅又与唐正聊了片刻,唐正只感觉这赵毅一直将话题往甄氏上引。 看来这县尉不把我后台摸清楚不罢休啊! 与这些官员打机锋是唐正最讨厌的,仅仅与其相聊片刻,他却感觉像是连续练了三天弓一般疲惫。 “甄舒甄子宽,贤侄可认识?半月之前,他曾赶着三百多匹骏马从此南下。” “自是认识的。路过平舒时,他见我可怜,便相赠百金,并想招我为婿。” 唐正实在不想与其过多纠缠,便轻飘飘地抛出此话。 但此话一出,却惊住了屋内众人。 侍立一旁的宋甲闻言甚至生出一股嫉妒之情。他已及冠,尚无淑女看上他,又不愿将就农妇,故而还未定亲。 可此时却听说这唐正能得甄氏青睐,并招之为婿。宋甲几乎嫉妒得要发疯,他凭什么?他连个字都没有! 世人皆知中山无极甄氏世吏两千石,家资万金! 宋甲是越看唐正越不顺眼:长得又黑,五官也没我好看,估计连个乘法都不会,就是个傻大個儿!那个甄舒不会是个瞎子吧? 但赵县尉在此,他也不敢造次,只敢在心中无能狂怒。 “贤侄说笑了,某家中也无余钱,怎不见其赠我百金?哈哈哈……” “哈哈哈……” 宋征见气氛不对,急忙说着笑话缓和缓和。 而赵毅闻言只觉眼皮一跳,心中大呼侥幸:若是如此便解释得通了。听闻甄氏近年后继无人,常臻选贤良之才嫁之。 若唐正为婿,甄氏必然助其为官,只怕他两年就能坐到我熬了二十年的位置上,估计还是冀州这等膏腴之地! “贤侄为甄氏婿,定然前途无量啊!” 既然唐正说出了他与甄氏的关系,赵毅自然也不必久留,寒暄片刻后便告辞了。只是路过前院,看见那照夜玉狮子时还略带羡慕之色,但还是微微摇头不再念想。 赵毅坐上马车,此时车内竟还有一人,赵毅也不看他,说道:“你最好将今日之事通通忘掉,否则……” “小人明白。” …… 宋征送走赵毅后,转头看见呆立一旁的宋甲,面色阴沉,喝道:“跪下!” 宋甲惊讶地看着他,问道:“阿翁,怎么?” “跪下!” 宋甲见其父怒发冲冠,不敢违背,连忙跪下。 宋征喘着粗气缓步走到其面前,显然是忍受了极大的怒气。 “你叫赵县尉来的?” “不……”宋甲本想否认,但看着怒目而视的宋征,还是点点头,“是我。是我叫他来的。” “为何来此?” “我……” “你!想献马于他!是也不是?” 宋甲从未见过宋征发过如此大的怒,战战兢兢:“是…” “我送你读书,伱就读成个这样?仁义礼智信,你占了哪样!” “卖友求荣之人!”宋征几乎是咬着牙说,“辱我宋氏门楣!” 宋征说罢,抢过唐正腰间匕首,几乎毫不留情地朝宋甲刺去! “啊!” “伯父且住手!” 唐正连忙捉住他的手,救下宋甲。 原本他只以为宋征只是要好好训斥一下宋甲,但没想到他竟如此极端,竟要当场杀死自己的儿子!而且其出手之快、之狠,丝毫不带有作秀成分。 “侄儿且放手。我生出这么一个不忠不孝不仁不义之徒,险些害得侄儿失马失人,此皆我之过错!我不杀他,怎有颜面面对你与唐奇!” “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子先只是一时失心,尚不至死!” “而且,家父若知伯父因我杀子,他又有何颜面见你啊?” 宋征斜瞥了眼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儿子,将匕首还给唐正道:“既然侄儿为你说情,今日便放过你一次。若你再不修德行,休怪我不顾父子之情!” “还有乙儿,你不通文武也就罢了,若不修德行的话,你也一样!” 宋乙寒蝉若禁,止不住地点头。 唐正见宋征将匕首还了回来,心中一叹他也不喜宋甲,但他毕竟是宋征亲子。即便宋征现在怒而杀之,日后回想起来,未必不会记恨唐氏父子。 只是宋甲此人……见利忘义之人,不可深交。 唐正只在心中给他画了个叉。 在代郡郡治高柳县往北三百余里处有一大山,名曰弹汗山,又有一水名曰歠仇水(音同辍求水)。此水绕山而过,在弹汗山下形成了一片在这茫茫草原中少有的富饶之地。 而这里,也是檀石槐所立之鲜卑王庭之所在。 王庭大帐中,有一位四十来岁的中年男子胡坐主位。另有十一人分作两列,坐于那人下手,其人身着各色鲜卑服饰,戴鹰羽之帽,显然地位非凡。 在周围又有美人捧酒侍立。只是在她们低着头陪着众人欢笑时,却透着一种悲戚之感。 坐于主位的那个男人一手支着脸颊,静静地看着这些人饮酒作乐,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