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那日去西府请安回来以后,皇妃就正式成了下人们口中的“疯皇妃”。疯皇妃今日又说什么疯话了。疯皇妃今日又做什么傻事了。疯皇妃今日又发脾气了。——感觉这个疯皇妃叫起来是既贴切又顺口。一个‘疯’字就足以解释皇妃的一切异常。 皇妃本人自然不知道自己的这个雅号。反而觉得,之所以不用再穿的奇形怪状头发揪的跟吊死鬼似的去那散发着霉腐气味的荒宅去看老太太吐痰,全是因为她应对得体,机敏过人,让老太太看了心生欢喜,所以就免去了她的这一苦役。所以,面对紫玉的数落,她嘴上没有做声,心里却一个劲儿的腹诽。 所以没吃过苦就不知道甜,没见过高山就不知道平地。自从去了一趟西府回来,皇妃再也没喊过无聊。实在闷得发慌,她就翻箱倒柜的看着她那些绫罗绸缎,想着怎样改造才能让它们旧貌换新颜。一天不知不觉的就过去了。 这天一早起来。西府就传过话来,说老夫人吃过早饭要过来。紫玉就赶紧给她洗漱打扮。平日里没人来的时候,她是不许紫玉她们动她的头发的。她们这里的人梳头,总爱把头发揪得紧紧的,紧贴着头皮,一丝不乱。倘或有一两根不服帖的,还会用梳子沾了口水来梳。以前她一听见紫玉“啧”的一声抿口水,就赶紧跳开。现在她已经基本上实现身体自由了。因为老夫人跟皇子都放了话了,只要不是有外人在,别的时候就由着她去吧。所以她可以一整天的披散着头发。她从不知道自己竟有这么一头好头发,乌黑浓密,像一匹垂感极好的重磅丝绸。她爱如珍宝。不时就会甩甩头发,感觉好极了。 可今天老夫人要来。这可是老夫人第一次过来。她虽然糊涂也知道厉害,只能又由着紫玉打扮。只是不由的抱怨道:“头发别揪那么紧好不好。老这么揪着发际线会后退的知不知道!”“能不能别用这个梳子梳头。这边边角角的会挂着头发的知不知道!”“别给我用那个!熏死人了。身上用的东西除了香水,别的都不可以有味道的知不知道!” 紫玉被她一口一个知不知道问的脑瓜子发懵。哪里知道什么是发际线以及什么后退。她只知道那样镶金嵌玉的梳子,那样香气扑鼻的头油,那可都是宫里头出来的,都是别人做梦也不敢想的东西。几个小丫头每天早上都会借着擦拭,把这些个小玩意儿摸了又摸,嗅了又嗅。说她们若是能用一回这些个东西,便是死了也值了。可皇妃却是一脸嫌弃。 紫玉虽不幸生在这个年代,没听过童话,不知道《豌豆公主》。可也隐隐觉得,皇妃之所以能成为皇妃,背后还是有她的过人之处的。别人当宝人家却当草,这就是差距。她是觉得皇妃如今越来越挑剔了。可正因为这挑剔,皇妃才更像是一个皇妃。具有皇妃的矜然贵气。 紫玉打开放首饰的箱笼,让皇妃自己挑选要佩戴的首饰。箱笼里连个隔层都没有,什么耳环项链什么的,就那样一块儿堆放在里面。有的还缠绕在一起。她一件一件拿起来看着,没一件能看的中的。便看一样丢一样,看完随手就丢在一边。直到看到一根儿奇丑无比的光棍儿金钗。她嗤笑了一声,正要丢开,恍然觉得眼前似有一道潋滟的水光闪了一下。她忙又拿过那金钗。这才看出金钗顶部镶着的那红色的装饰竟然是红宝石!虽然工艺粗糙,红宝石也没有切割,只是原始的样貌。可毕竟那是红宝石啊!那光芒是怎样也无法掩盖的。她忙又把以前丢开的那些首饰全部拿过来,果然件件都是真金白银。 “嚯嚯嚯嚯嚯嚯……”她不禁拍手狂笑了起来。 紫玉本也是强压着性子等着,如今见皇妃又发起痴来——虽然连高阳法师也认定皇妃是疯了,可她们这几个陪嫁丫头还是不愿意那样说皇妃。觉得这个‘痴’比‘疯’好听。——便不由分说,把那些首饰都收在箱笼里。什么也不给她带了。只赶紧收拾好了,等着老夫人。 “哎,你们可别给我弄丢了啊!把这几件给我另外放好了,我一会儿有用。”她忙说道。 丫头们都觉得皇妃现在有些颠倒不清。本应该看重的东西,比如那些宫里娘娘们赏出来的胭脂膏子,头油脂粉,那可都是上用的东西。皇妃却嗤之以鼻,毫不稀罕。可那些平平常常的衣服料子,皇妃却当宝似的捧着,一会儿说:“这是纯棉!”一会儿又说:“这可是真丝!真的真丝!”真也是奇了怪了。棉布还有什么纯不纯的。既是叫做丝,那还有什么真丝假丝?还真的真丝!现如今又把那么个破金钗当宝。这府里还缺这些个东西吗? 等到老夫人用过早饭施施然过来时,皇妃已经困得不成人形。紫玉不让她坐在床上,只搬了个杌子放在床前,让她坐着。她就靠着床打盹儿。听见人声杂沓的进来,这才强睁开眼。 老夫人一进门先看见屋里箱柜大开,便道:“这屋里是怎么了?怎地像是过了大兵一般?” 紫玉只顾着招呼皇妃,这时才看见屋里的情形,忙告罪道:“都是奴婢们疏忽,请老夫人稍坐,奴婢们这就收拾。” “你们屋里这么些个丫头,就只是伺候着一个皇妃,怎地竟连这点事情都做不好!”老夫人不由分说的斥责道。“这都什么时辰了,屋里还是翻箱倒柜的,成什么样子!” 紫玉心说这一个皇妃简直比十个孩子都要闹腾,可嘴上却不敢多说,只赶紧过去都收拾了。 老夫人这才走进里屋坐下,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