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木回了教室,也没去额外关照那个李子涵,只是平平无奇地讲完了既定的内容。 她有点心虚,火气消下来之后,她很清楚自己可能办了坏事。 那个叫李子涵的小姑娘长得好看,李婷婷那种人出于隐晦的嫉妒心必然会针对她,自己今天在李子涵的事情上让李婷婷受了气,她动不了自己,必然会加倍地报复在李子涵身上。 自己呢?能二十四小时不眨眼守着这些学生吗? 林木摸了摸鼻子上的纱布。这个脾气,是得克制一下了。 走出去没几步,眩晕感笼罩了她,清醒过来的时候,林木发现自己正倚在走廊绿色的墙裙上,手脚冰凉。 远远地传来杂乱的脚步声,林木一手撑着墙,缓缓站直,就见转角冒出一小撮人,穿着便服,其中一个中年女人正握着刘芳的手不住地摇晃,脸上的笑容真诚又虚幻,“那么老师,我们家孩子就拜托您了!“说完,她抬手拧住身后青年的耳朵,”在这好好听老师话,妈这也是为你好,毕了业成天窝家里不上班,你说你写的那些破小说有啥用?有人看妈?能挣几个钱?“ 高大的青年面无表情地歪起脑袋,顺着中年妇女的力道俯下身子,往前走了两步,好像被反绑住双手揪住耳朵责骂的人不是他一样。 “听见了没有?你是哑巴吗?”见青年没什么表示,中年女子抬脚揣上他的小腿骨,“大人跟你说话呢?你有没有教养?” “是,您说的对。” “你个小@#¥%——”中年女人气急,于是青年的藏青色长裤上又多了几个黄灰色的鞋印,他则全程没什么表情,仿佛没有痛觉一般。 “您消消气,”刘芳一面不着痕迹地退到墙边,防止被那暴怒的女人误伤,一面笑吟吟地说道:“您放一百个心,把他放这儿几个月,我们保证还您一个懂事体贴的孩子!像什么不孝敬父母不好好说话这些问题,我们包给您解决!” 听了刘芳的话,中年妇女更加卖力地踢打起她的儿子,“你个没良心的,把我气死你就高兴了是吧,我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白眼狼——” 林木被吵得脑袋嗡嗡响,她只大致扫了眼剩下的人,判断出里面还有三男两女五个年轻人可能是“新学员”,就扶着墙回了办公室。 放下书,只揣上自己的几本笔记本,林木晃晃悠悠回了宿舍,径直倒在宿舍床上。 天渐渐黑了下来,她也没起来开灯,就那样静静躺着,看着上铺黑乎乎的床板发呆,直到王艳进门开灯,刺眼的白光打到她脸上,她才抬起手来,用本子挡住了脸。 “你还好吗?” “还好……吧。” “唉,今天又来新学生了,都排到四班去了。”王艳随手把包丢在林木的床脚,“六个,全都是二十多岁,真是……” “二十多?”林木梗起脑袋来,惊愕地看向王艳,“我教他们什么?” “就……还是那么教呗。”王艳拿起饭缸子,回过头来,“我给你把饭捎回来吃?” “谢了。” 随着“啪”的一声轻响,小小的寝室重新被黑暗笼罩,窸窸窣窣的门锁转动钥匙碰撞声后,林木疲惫地闭上了眼睛。 晚上吃什么?还是炖土豆吗? 给二十多的人……教什么? 林木隐约记得明天上午自己分别教一节一班(小学)数学和一节二班(初中)物理,而下午第一节就是所谓四班的课了,之后还有三班一节课。关于四班的课,林木记得自己笔记上总是“同三班”,但一想到要给跟自己差不多大甚至比自己大不少的人去讲高中知识,她还是觉得非常别扭。 今天中午,操场上那队人里,可是有看上去四五十了的大叔啊! “啪嗒——” 窗子上响起轻柔的敲击声,这声音没有规律,却如同纳鞋底的针脚一般,逐渐密集了起来。 下雨了。 泥土的腥气掺杂着植物的清香萦绕在鼻端,淅淅沥沥的雨声里,林木睁开了双眼。 她发现自己正站在一片广袤的草原上,远处依稀可见黛色的树丛和山峦。 一阵风吹过,林木抓紧了湿漉漉的围巾,用力裹住身体 这并不能帮她驱散寒冷。 “我不是在圣思中学吗?” 今天刚来了一批新学员,都是成年人,里面有一个个子接近一米九的男青年,被他的母亲当众撕打。 明天上午两节课,下午两节课。 王艳去打饭了,还不知道晚上吃什么…… 天空灰蒙蒙的,林木仰起脸来,瞬间就被雨水迷了眼,她只得低下头来,抹了把脸。 没有绷带。 她解下围巾,披在头上,朝着树木的方向走去。 与其说这里是草原,倒不如说是草甸。大地起起伏伏的绿色肌肤上,零星散布着高草丛和小灌木,而茂密的草丛下也潜藏着大大小小的水洼,稍不留意就会踩进去,沾上一腿浑浊的泥水。 没一会,林木的靴筒里就灌满了水,灰白的亚麻裙下吧更是染成了深浅不一的灰褐色。 待到能看清树木的轮廓,林木便改朝树冠更为茂密的方向前进。 雨越下越大,她可以听见自己牙齿碰撞发出的咯咯声。 林木的眼皮逐渐沉重起来。 “不能睡,”她用力拧了一把大腿,”睡了就再也醒不来了……” 一阵强风吹过,整个原野都一浪一浪地翻滚起来,林木不由得把头上披着的围巾裹得更紧了。 “拉卡尼休——” 沙哑的叫声自林木身后响起,紧接着,一个巨大的火球砸上她的身体,林木就地一滚,扑进一个浅浅的水坑里,刚从水里仰起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