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子看着周凛安,毕竟是长辈,气势上是不能输的。
没有被人揭了短的狼狈,也没有端着架子盛气凌人,只是轻微叹了口气,说:“凛安,爷爷没有想到,有朝一日你会是第一个来质问我的人。”
周凛安说:“您这是认了?”
老爷子淡然一笑:“你都问到这份上来了,我再否认又有何意义?”
“奶奶一辈子活得简单纯粹,是您欺骗她的理由?”
“你也知道你奶奶单纯,她受得了么?”
老爷子望着远处天空,摇摇头,那些远去的记忆似乎一点一点在回笼。沉默许久,他转头对周凛安说:“我也就这件事对不起她,你可以质疑我对家庭不忠,但是不能否认我对你奶奶的感情。”
周凛安皱眉:“重要吗?”
老爷子盯着他许久,才道:“别为难你二叔,你们是有血缘的。”
话题似乎在这儿就终结了,周凛安从老爷子的眼神看出来了些什么,老爷子没有摆到明面上来讲,大概也是上不得台面的。
也就是说,二叔干了些什么,他是知道并且容忍的。
周凛安摁了摁眉心,只觉得头很疼。
他甚至怀疑,他爸也知道。
“你二叔说了,他会收手。”
老爷子说:“过去的事情已经过去了,既然他有心要走正道,你也该给他机会。”
周凛安冷不防笑了:“爷爷,我当您在开玩笑。”
老爷子眼神冷厉:“凛安,我说了,他是你亲二叔,你不要六亲不认。”
不远处电梯门开了,昭昭拎着一堆吃的回来,出电梯就喊他:“凛安。”
周凛安对老爷子说:“先不说了。”
转身走向昭昭,从她手里接过东西:“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我打包过来,跟你们一起吃。”
昭昭对前面站着的老爷子笑笑,喊爷爷吃饭了,然后问周凛安:“二姐呢?”
周凛安把那些餐盒摆在一旁椅子上,回答她:“买水去了。”
“哦,你刚才该给我打电话让带回来的。”
“你有几只手?拿得了么?”
周凛安拿出一次性筷子,打了米饭,加了点菜在碗里,给老爷子端过去。
老爷子不领情,周凛安停顿几秒,把他拐杖拿开,筷子和饭碗硬塞他手里。
老爷子:“……”
没多久周佳宁买矿泉水回来了。
几个人站着用餐,吃过之后收拾了一下卫生,周凛安打电话叫来郑琦,让他在医院守着,有什么事情跑一跑腿,然后带昭昭离开了。
周佳宁有事也走了,医院里就剩下老爷子坐在外面。
他已经快九十岁了,要说起来,身体比老太太更差,指不定哪天一口气上不来,人就没了。
眼下他最担心的不是老太太,反倒是周怀准。
老太太到了这岁数,前头几十年他爱她敬她,一辈子倒是过得幸福美满,没有遗憾了。
怀准小时候从她母亲那儿接过来,满口方言,自卑又胆小怕事,那时,老爷子对他万分愧疚。
后来把他养在周家,告诉老太太这是他当年边关战友的孩子,战友牺牲了,他就把孩子接回家。
老太太心善,看孩子那么可怜,一口就答应下来。
那几年正好老太太身体不好,在南方养身体,养好身体之后回到赫海市,带回来这么一个孩子,大家就都以为那是他们周家的二公子。
但纸终究是包不住火,所有的真相,都在一点一点浮出水面。
老爷子到这年纪,已经是半个身子入了土,倒也不怕流言蜚语,他就是怕老太太知道了受不了。
今天医生说了,老太太手术成功还能多活两年,但不能受刺激,所以这件事还是得要瞒着她。
怀准前些年走错了路,凛安已经知道了,并且开始查他,凛安做事做得绝,哪怕是一家人,他也可以不顾亲情。
要真搜集了他二叔的犯罪证据,怀准怕是没有活路。
今天和凛安聊了几句,很显然,凛安不愿放过他二叔——
老爷子站在露台上,浑浊的目光瞧着远处。
天边色彩渐渐暗下来,看起来像是要下暴雨了。
徐安然生孩子,周怀盛陪产去了,公司里需要他处理的事情全都落在了周凛安手上。
肖秘书打电话过来催,有几份文件需要立马签字,周凛安回去的时候,把昭昭也带上了。
恒盛集团过去以房地产开发为主,随着时代变革,约十年前开始转型,如今重心在科技研发上。
所以整栋楼里的员工,除了那百分之十的三朝元老,其余的都以年轻人为主,是一家充满活力且快节奏的公司。
今天周日,一部分人是本身就要加班,剩下的那些要么是自发加班的,要么就是不想拉低部门进度不得不来加班的。
看起来就跟工作日没什么两样,到处都是脚步声,打印机的声音,打接电话的声音,翻阅纸张的声音……昭昭老老实实待在周凛安办公室里,都不好意思出去一下。
周凛安伏案工作,不时看她一眼:“要觉得无聊,去隔壁找那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