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天铭哪里听得进昌国公的话。
他现在满脑子都是，之前沈旌阳双腿残废，而现在沈旌阳已经恢复了，都领兵打仗去了，反倒是变成了他双手残废，再也无法上战场。
只要一想到这个截然相反的逆转，他就觉得自己简直要疯。
老天为什么对他如此残忍？
为什么给了他超越沈旌阳的机会，但随即又把他狠狠地甩落进万丈深渊？
褚天铭绝望地踉跄后退几步，瘫坐到地上，犹如疯癫一般，呵呵呵地又哭又笑起来。
昌国侯差点被他这个不争气的样子给气死。
怒骂道：“你能不能有点出息！褚家花了一百万两银子，救回来一个废物，早知道我们就不该在你身上浪费这么多钱！”
褚天铭歇斯底里地狂笑：“废物！哈哈！我就是个废物！你们救我干什么，是我逼着你们花着一百万两银子吗？不如让我死了算了，反正我也是个废物！”
昌国侯气得七窍生烟，要上去打他，被昌国侯夫人哭着死命地拉住了。
“侯爷息怒……天铭他双手都废了，现在心里肯定不好受，常人怎么可能一下子就接受得了……侯爷给他一点时间，他一定能振作起来的……”
昌国侯又是气恼又是心痛，恨铁不成钢地狠狠瞪了褚天铭一眼，骂了一句“没出息的东西！”拂袖而去。
他现在有更头疼更紧迫的事要去考虑，没工夫教训褚天铭。
昌国侯回书房，盘点了一下账目，月底又要有一大笔的支出，但现在已经拿不出多少现银来了。
虽然可以变卖一部分产业，但卖得急只能是贱卖，这也不是长久之计，昌国侯还不想褚家沦落到这个地步。
他苦思冥想片刻，吩咐下人拿了一只信鸽过来，写了封信，让信鸽带走。
信鸽扑棱棱地冲上天空，往西飞去。
昌国侯还是打算跟西齐做交易。
只不过，以前褚家都是财大气粗地提供物资军火，而现在想要的是钱。
西齐今年年初大败，目前是在偃旗息鼓的状态，但以昌国侯对西齐皇帝的了解，绝对不会就此死心放弃，肯定是在休养生息，还预谋着要卷土重来。
昌国侯可以把北易的政务以及军事机密卖给西齐，换个几十上百万银子，应该不成问题，这是他想到的来钱最快的方式了。
虽然有些冒险，但昌国侯不得不赌这一把，他也急于让褚家尽快回到原来的轨道上。
否则，再这样下去的话，褚家就连维持运转都难了。
……
另一边。
沈灵隽回到京都后，就开始着手查平康大长公主的累累恶行。
她如果只是一包毒药给平康大长公主下去，直接把人神不知鬼不觉地毒死，也不是什么做不到的事情。但平康大长公主令人发指的罪行，就永远都无法揭露，被她杀害的那么多人，沉冤也永远不得昭雪。
就这么让平康大长公主死，太便宜她了。
除了报仇以外，沈灵隽还想还那些受害者一个公道。
她要让平康大长公主背着所有的罪名，被光明正大地制裁，死后还要永远被钉在耻辱柱上。
沈灵隽先是根据她的记忆和坊间传闻，去找那些跟宋雍有传闻，然后就因各种“意外”和“事故”而死的女子家庭。
但平康大长公主行事显然十分谨慎，杀了那些女子之后，为避免后面的麻烦，通常会把这些女子的家庭也一并解决掉。
一个六品小官的妹妹落水而亡，不久后这个六品小官就被远远指派到南方去了；一个富商的女儿病死，这富商后来遭同行排挤陷害，在京都立不住脚，只能回了老家；还有个庵堂里带发修行的年轻女尼，被糟蹋而自尽后，庵堂半夜失火，一把火把所有尼姑全烧死在了里面……
沈灵隽越查下去，就越是觉得匪夷所思，心头发冷。
平康大长公主无法无天到这个地步，竟然到现在都没有暴露？
她的调查倒也不是没有结果。还是有些没有被处理掉的家庭，但全都是老实巴交的升斗小民，平头百姓，翻不起什么风浪来。
沈灵隽一家家地去拜访。
平康大长公主手下的那些大内高手，办事还是很周密的。这些百姓，大都根本不知道自家的妻女姐妹死得有蹊跷。
只有最后一家，沈灵隽提起他们女儿时，那对中年夫妻一下子变了脸色，显得又是悲痛又是愤怒，欲言又止。
沈灵隽一看就知道有戏：“你们知道令爱并非死于意外，是谋杀，对不对？”
那看过去沧桑得像是有六十岁的妇人，咬着牙道：“知道……我们什么都知道……夫人，你到底想做什么？”
沈灵隽：“我想帮你们讨还这个公道……”
她话还没说完，那妇人就泪流满面地直摇头：
“夫人，你不懂……我们也想，但那不是我们能惹得起的大人物……人家是皇亲国戚，我们是什么？我们能做什么？……我们家里还有四个孩子，一家人都要活命，我们拿什么去跟人家斗啊？”
她丈夫站在后面，低着头，双手紧攥成拳，整个人都在微微发抖，但一个字也没有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