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鳌拜直直地看着自己,班部尔善继续道:“鳌中堂,恕某直言。本来么,对于吴三桂来说,他对待永历帝朱由榔最好的办法,就是让他一直呆在缅甸自生自灭,最多对他暗中控制便可。毕竟永历在缅甸呆了这么多年,一直不过是以存身保命为目的,从未有过实质性的恢复之举,这样庸碌不堪的人物,又能掀起什么大风浪来。若是吴三桂这样做,他就有了两头拿捏的条件,既可以永历朝廷还在国外,边境不宁内患不断为借口,让朝廷继续咬牙以全国之赋税来供济他,又可以给那些残余的明朝势力以一点希望,认为吴三桂可能还在暗地里帮助他们,从而不会与他彻底撕破脸,走上坚决对战到底的道路。而他这两相借重,前明与大清对这位势力强大的平西王,必定俱是深为忌惮,不得不对他刻意拉拢讨好。这对吴三桂来说,实是一个最好的选择。” 鳌拜点了点,脸上亦泛起讥讽的笑容:“你说的是。俺曾听说,以前洪承畴还未死时,曾对私下对吴三桂说过,他若想在云南混得长久,要长期据占下去的话,就需让此处一日不可无事。于今看来,洪承畴这老贼的见解,倒甚是有理哩。” “是啊,非智谋之士,不能出此言也。”班部尔善继续道:“退一步来说,吴三桂这厮为了向我大清表忠心,将永历帝从缅甸抓回。那他完全可以将永历长期关押在昆明,从而给自己手里增加一个永远不会失去的筹码。再退一步来说,就算他顶不住朝廷的压力与群臣的责备,便可复把永历送往北京,由朝廷发落即可。这样一来,他手上不沾旧帝的鲜血,身后不担反咬之恶名,说不定还可得到一个义臣的评价,也还算是说过得去。” “可偏偏这家伙利令智昏,竟然一意要除掉永历,还要亲自动手去杀他,简直就是愚不可及!要知道这样一来,他手中最大的一张牌,就被他自己给亲手灭掉了,还又背上一个弑君凶手的罪名。从此之后,南明的残余势力,必定会对其恨入骨髓,双方只会势不两立,再无和解之可能。而此人如此反噬旧主,背恩残忍,我大清在表面夸赞之余,对这样的枭獍之辈,亦是深为忌惮,哪怕不出手将其打压,也绝对不会放任此人再继续坐大了。” 鳌拜连连点头:“说得有理。俺就说嘛,收到这封奏折,得到了吴三桂这厮杀掉永历的消息,俺心里虽然高兴,却又总有说不出的怪异滋味在心头。原来,竟是这般道理在其中。” 他手抚剃得发青的额头,又问道:“班部尔善,那依你看来,俺却该如何封赏吴三桂那厮?” 班部尔善凑上前来,低声道:“以我看来,平西王之爵位,是自多尔衮入关时,就被封予了此人,现在有了诛杀永历的功劳,当可进一步加封其为平西亲王。而且,我还听说,吴三桂这家伙早已等不及了,他底下的人甚至早就多用平西亲王来称呼于他,此人亦是十分受用。由此可见,若以此名号加封于他,吴三桂心下必定十分欢喜,对朝廷的恩德亦会愈发感念,此事便可告一段落了。” “那么,还需不需要再赏赐其他财物名爵之类呢?”鳌拜又问。 班部尔善摇了摇头:“不必了。吴三桂之部众,已得了全国财税之供济,这般恩宠,放眼大清底下,还有哪人有这般待遇!以我来看,接下来,倒是要催逼其尽快消灭云南等地的残余南明势力,方是要紧。毕竟,大清花费了这么多的钱粮,把这只鹰犬喂得饱饱的,可不能让他闲得没事干。” 说到这里,班部尔善的脸上,闪过一丝阴狠之色。 “若是吴三桂接下来,彻底消灭了诸如李定国等残余的南明势力,那我大清便可对其出手,慢慢消减羽翼,不让他继续坐大,以防止这家伙恶犬噬主了。总之,咱们可不能象那明朝皇帝一样,出钱出力,却最终培养了一条反噬主人的恶狗!” 鳌拜哈哈大笑:“说得是!说得是!咱们满洲不是有句话么,养鹰的人,可不能让鹰反来啄瞎了主人的眼睛呢。俺也早就想到这一点了,现在也作了后手安排。” 接下来,鳌拜把自己安排袁懋功夺情丁忧,复为云南巡抚一事,向班部尔善简述了一番。 “好,中堂大人此计甚好!”班部尔善立即夸赞道:“这样一来,从内部分化瓦解吴三桂的权柄,实是再好不过。此事需趁吴三桂新晋亲王,心下正喜之时,尽快行之,断然不可拖延,以防生变。” “这是自然,何需多说。”鳌拜心情甚好,他随及从怀里摸出吴三桂的奏章,递给班部尔善:“喏,反正现在无事,给你也看看吴三桂这厮的奏折。” 班部尔善赶急接过奏章,心下却是感叹不已。 好么,按大清宫规,这奏折本该上交给朝廷保管的,但这位鳌中堂,却是有如揣私家信件一样,将奏折直接带回家来,端的视朝廷如无物! 不过,鳌拜如此强横,在朝中达到了几乎一手摭天的程度,虽然对朝廷权威大有损害,但他对于自己来说,倒是一个极为可靠又强力的大腿呢。 能抱住这般粗腿,对于自己来说,实是难得之幸事。 班部尔善心下感叹,眼睛却飞快地看着这份吴三桂的奏折。 很快,他的眉头皱了起来,脸上也泛起思索之色。 见他这般表情,鳌拜觉察到了不对劲,立即问道:“班部尔善,你发现什么不对劲了吗?” 班部尔善微微点了点头。 “嗯,确实有点不对劲。”他侃侃言道:“鳌中堂,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