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年多的时光,十四已经长高了不少。
每日劳作虽然很辛苦,但他总算是吃饱了饭。
十四长成了像他父亲一样的大个子。
放在地上的东西是个麻袋,看起来有点长。
十四伸手提起麻袋一端。
份量有些沉。
他手臂用力将麻袋拎起,憋足气,咬紧牙关,躬身低头,反手将麻袋背在身后。
硬邦邦。
冷冰冰。
麻袋硌得他背痛。
与麻袋的接触足够亲密,他闻到麻袋里发出的气味有些熏人。
像是什么东西放久了,散发出的馊臭味。
“走。”尚公公语气淡然,“跟着咱家,记记路。”
“是。”
十四背着麻袋,腰背用力,整个人躬得好似虾米。
远远看着,定是像个七老八十的老头。
他吭哧吭哧跟在尚公公身后走着。
要记路,他还得不时抬头张望一下四周。
路越走越偏。
天愈来愈黑。
路上不时窜出一只小小的黑影,速度风快地奔入草丛。
冷不丁的惊吓,让十四的心咚咚咚越跳越快。
还有不知哪里的野猫,诡异的叫声像是孤魂在半夜哭泣。
听得十四毛骨悚然。
麻袋死沉死沉的,他出了汗,本来一身燥热,受到惊吓,那些汗瞬间化作冷汗。
尚公公带他走到一处废弃的院落,才停下脚步。
“就这里吧。”
尚公公看了看四周:“环境清幽,无人惊扰,是个好去处。”
十四将背上的麻袋放下来,环顾四周。
这个院子无人居住,刚才他从破败房间经过的时候,闻到那些门窗都发出腐朽的气息。
现在站的这个地方也好不到哪儿去。
杂草长得浓密,人藏身在里面外人也应该看不见。
“那棵树下吧。”尚公公突然指向不远处的大树。
尚公公说道:“有这样的大树荫蔽,也算是福地了。”
十四不解。
这个地方明明是被废弃的所在,荒凉无比。
如何能和清幽、福地这样的词眼挂得上钩?
他听不懂尚公公到底在说什么?
只是觉得尚公公说话腔调怪怪的。
既然尚公公选定了地方,十四又只得将麻袋背起,背到大树
哐嘡——
尚公公将一个金属东西抛到地上:“小十四,用这个挖坑,挖深一点,将这个东西埋进去。”
第二次将麻袋背起来的时候,十四的头和麻袋里的东西撞了一下。
咚的一声响。
十四某次蹲在地上洗恭桶,没注意旁边有人,猛然起身,和另一位宫人的头撞在一起。
此刻他突然想起当时的情景。
两个头骨相撞,发出的闷响正是如此。
现在,尚公公又说要挖坑将麻袋埋了。
他浑身像是过电一般,汗毛根根竖立。
他刚才背的,难道是死人?!
这样的猜疑一起,他越想越觉得能确定麻袋里装的就是人。
一个已经死去,僵硬了的死尸!!
十四吓得跌坐在地上。
“怎么啦?”尚公公轻笑出声,“是谁向咱家磕头,说什么累活脏活都愿意干的?”
尚公公斜着眼睨他:“小十四,你这是准备撂摊子了?”
“小的···不敢。”十四半晌才将舌头捋直。
“那还不搞快些?”尚公公不满道,“你是想等天亮了,让人发现了,好掉脑袋吗?”
十四忙不迭地爬起来:“小的不敢。”
他有什么资格顶撞尚公公?
他怎么敢不照做?
人都敢杀了埋的主。
如果他不干,那挖坑被埋的就是两具尸体了!
工具不趁手,十四挖了好几个时辰,终于挖了个又大又深的坑。
那人连人带麻袋被推进了坑里。
十四心里害怕,悄悄在心里对那具死尸说话。
他就是个奴才,一个不得已的奴才。
冤有头债有主。
死尸要找人索命,可千万别找他。
他就是个奉命挖坑埋尸的奴才。
十四挖坑的时候,尚公公早走了。
尚公公走之前说明日会来验收,十四不敢懈怠。
天蒙蒙亮十四挖完才回去。
头一沾到枕头,他就梦到死尸来找他索命。
他吓坏了,天亮发起高烧,头痛欲裂,天旋地转,根本起不来床。
他这一病就病了七日······
十四的讲述至此结束。
顾舒泽陷入沉思。
十个月前?
这个时间段,皇宫有什么特别的事情发生吗?
顾舒泽在心里默默算了算时间。
突然,他猛的睁大了双眼。
十个月前呐!
那个时间,皇宫发生过一件大事。
圣上的第六子,和其他皇兄一起在尚书房进学。
六皇子前日的功课不够用心,被太傅斥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