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忍住。
挥开来扶的菲佣。
提起裙摆下去,手扶冰凉的墙壁,哇的一声吐了出来。
“倩倩,你怎么……”
赵晓倩是土生土长的京市人。
不管是怎么长大的。
因为一心想走寻常人的路线。
刻在骨子里的有名媛教育,但更多,也侵占她全身的是应试教育。
但当人能主宰自己的生活和思想后。
自由的意识已经深入骨髓,野蛮生长,在无人察觉的地界,长成了参天大树。
她被关在院子里,外面守着的人也好,别的也罢。
也是境外人。
但又和她从前接触的人没区别,她感觉不算强烈。
从院子里出来了。
言语半点不通,更没交流。
但所见的人,却在这一刻,下意识让她在心里划出了一道泾渭分明的分界线。
他们和她不是一路人,她也不可能和他们成为一路人。
身体的反应源于大脑赋予的意识。
大脑未下达指令前。
下意识的,它遵循中枢神经给的最原始的感觉。
赵晓倩猛的推开身后来搀扶的人。
哪怕这人说的是中文。
她很苛求能有交流的中文。
但因为她是这座城市的人。
所以她何止狠狠推开了。
生理性握紧的拳头,往后退开的半步,微躬的身子,凶狠又戒备和抗拒、厌憎的眼神。
没有半点遮挡的暴露在面前出现的大批人面前。
这种眼神在这座城市是被允许的。
赵晓倩在和她厮打的菲佣还有余怀周安排过来和她对话的男人那都见过。
但在这里,在面前这群人面前明显是不被允许的。
尤其是她狠狠推开的人是史蒂芬秀莲。
姓氏为西方,名讳是中文。
余怀周的发妻。
这座城的城主夫人。
百万人之家的当家主母。
秀莲还没被扶起来。
赵晓倩膝盖突然被踹的一脚,径直对着地面砸了下去。
她愣了下,烦躁太浓郁,反骨瞬间升腾。
没管膝盖的疼痛,手扶着地面就想起来。
冰凉坚硬的物件抵上了她的后脑勺。
与此同时。
原本在门口对她单膝下跪的抱着枪的男人调转。
两秒的功夫。
上闩的声音层出不穷。
黑黢黢的枪口,包围了赵晓倩。
赵晓倩感觉她这辈子都不会忘记面前这匪夷所思的场面。
秀莲只是被她推倒了。
除却抱着枪的。
本在她身后的人,包括几名衣衫华贵的美妇人,以及一个和余怀周长相有五分相似,年龄三十多岁的面上威严尤盛的男人全都跟着单膝跪下了。
不是像外面的人一样,跪的是她。
跪的是摔下的秀莲。
但他们在看她。
赵晓倩想借力起来的手松开。
在齐刷刷密密麻麻到能让人窒息的愤怒目光中,抬起。
伴随着冷汗滑落,赵晓倩吐话,“抱歉。我……”
赵晓倩嗓音发颤,“我错了。”
两个小时后。
赵晓倩哑声吐话,“你明明说的是,你父亲不会放过我。”
她垫在膝盖上的脑袋微转,看向站在门口的余怀周。
今儿是艳阳天。
午后的阳光很烈,把余怀周的影子拉长到了极点。
赵晓倩看不清他的脸。
她不看了,下巴重新磕上膝盖,“是这么说比全城的人没一个会放过我,比较好听和合理吗?”
余怀周的手从门把上垂下,抬脚朝前,垂眸看她许久。
“走吧。”余怀周伸手,声音沙哑,“我们回家。”
赵晓倩喃喃,“回家?”
她脸埋进膝盖,圈抱着腿的手寸寸收紧,紧到极致后蓦地朗声笑了出来。
“余怀周。”赵晓倩声音发闷,“你什么时候死。”
她蓦地抬头,被吓出的眼泪瞬间布满脸颊,“这座入魔的城什么时候……”
话没说完。
她的嘴被手掌捂住了。
余怀周嘘了一声。
他眼眶因为赵晓倩不断下落的眼泪,突然红透了,“嘘。”
“别说了。”余怀周小声哄,“别说了。”
赵晓倩没说了。
起身和余怀周出去。
到门口在余怀周给她脑袋上罩一个看不清路的面罩时没躲。
盛大的来,悄无声息的离开。
赵晓倩的精神肉眼可见的蔫了下来。
食欲还好,但养起来的肉消失了。
而且不住那房间了。
搬去了巨大空旷的书房。
白天睡觉。
晚上趴在铺好的厚厚床榻上写写画画。
随后揉成一团纸,丢满了地面。
晚上丢了整片地,早上菲佣来前,那些纸团变成了片片碎片,拼凑不出来一个完整的字眼。
不能为外人道的大逆不道碎语,被悄无声息的毁尸灭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