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謇看着天花板,仿佛看到了二十岁那年的自己。
被人就这么套上麻袋,绑着丢进那个下水道,整整七天。
张謇已经有点想不起来那七天自己是怎么过的了。
只记得很臭,很黑,很渴也很饿。
张謇垂下头,看向愣住的南珠,笑笑说:“其实这样不公平,因为我那年是个活人,可你父亲,只是一团灰。”
“真的不公平,但却只能这样了,因为他死的真的太早了。”张謇遗憾道:“真的太早太早了。”
南珠哑声说:“他对你做了什么?”
张謇在沙发上坐下,从怀里掏了根烟点燃,伴随着寥寥的烟雾,回想南天对自己做了什么。
张謇结束调查回学校没几天。
之前带他的导师,让他休学回家,等过几年再回来上学。
张謇家里条件不好。
现在在校能拿奖学金,跟着导师还有工资和项目分红,回去再来代表一切都要重新开始。
他接受不了爷爷奶奶失望的眼神,接受不了自己光辉的履历就这么被抹了黑。
跪在地上求导师,告诉他,到底为什么他会变成这样。
导师说他锋芒太盛,得罪了人。
张謇很确定,他从没得罪过人,为了生活已经很忙碌了,哪来的时间去得罪人。
后来听见学校里流传的主宰命运论,知道了。
得罪的是南蹇明。
是那个刚入学,很温和很平易近人,富家子弟南蹇明。
因为他习惯在站在山巅,他接受不了有人站的比他高。
张謇想找报社。
学校也好,主任也好,都拦着。
甚至拿他的学籍威胁。
那会南蹇明就倚靠墙柱站在他们身后,笑的和初见喊他学长时一模一样的温文儒雅。
可眼神却不一样。
眼底含满了鄙夷和不屑,像他是个跳梁小丑。
张謇被拦在了学校外面。
走投无路,去南家。
他不信,南蹇明的爹妈会就这么看着他无法无天。
找到了。
京市的首富,南天。
他把南蹇明叫回家,当着张謇的面给了他一巴掌,质问他为什么又一次如此,为什么狗改不了吃屎。
张謇以为南天会救他。
可不是。
南天对南蹇明的失望和愤怒多刻骨铭心。
转过头来对他下手,就多雷厉风行。
问他愿不愿意让这件事过去。
在张謇说不之后,点头说好,说会给他个交代。
张謇在被丢进下水道之前,清楚的听见南蹇明说:“蠢货,想什么呢,他是我爸。”
张謇在被警察拘捕进监狱之后,见到一次南天。
南天对他说:“他姓南,是我……”
张謇看向南珠,“南珠小姐,你爸对我说,南蹇明是他精挑细选,拿来护你半生无忧的,他觉得,也许坏点好,这样的话,才能好好护着你。”
张謇唇角勾起一抹笑,“其实,最该死的……是你。”
南珠微微晃动的一瞬,手轻轻扶住沙发帮座,喉咙滚动半响,哑声说:“所以,就是你扬了我爸的骨灰,不是……”
南珠恍惚道:“不是游朝。”
南珠松手,抬脚朝门口走。
到门口手握住门把手时,听见张謇开口:“你反反复复的确定不是游朝,是为了心里没有负担的和他在一起吧。”
南珠没听,大步朝前走。
身后张謇的声音却像是幽灵一样,朝着耳蜗里钻,“但你可知,最开始提出要把你爸骨灰倒了的,不是我,是……”
南珠脚步突兀的变快了。
转弯的时候好像是因为腿一直在哆嗦,怎么都站不稳,噗通一声摔倒在地。
南珠没管膝盖上的伤,连滚带爬的爬起来。
面前被围了密密麻麻七八个大汉。
再回头。
张謇近在咫尺。
他手插兜,唇角扬起和游朝总是挂在唇边一模一样的笑,“跑什么啊。”
“你闭嘴。”南珠朝后退,眼圈通红,“我爸不是那样的人,他就算是想护我无忧,也不会放任南蹇明在外那么胡作非为,更不可能把你丢下下水道!”
南珠手掌握成拳,“你撒谎!”
南珠说:“他不可能对已经是受害者的你做什么,也不可能……”
南珠眼底的泪水突然砸了下来,“也不可能对游朝做……”
南珠眼睛突兀的亮了。
就算是父亲知道南蹇明欺负游朝了。
高三也已经尾声了。
南蹇明和游朝的恩怨跟着告了一段落。
他不会参与,也没有机会参与。
南珠不说了。
转身托着隐隐作痛的腿朝前走,围着的人跟着后退,却始终围绕在她面前。
“你是不是到现在都以为,南蹇明对游朝做下的只是……”
南珠朝前走的步子停住。
张謇走近,“就只是那不值一提的两年半……”
一道冷凝的声音横插进来,“张本生。”
南珠抬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