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朝吐掉嘴边的烟头,俯身单指勾起南珠的下巴。
和她红肿到极点的眼睛对视,低声说:“你会吗?”
南珠定定的看着他,低声说:“我不会让他死的。”
游朝勾唇,隐带嘲讽,“即便你认为他的所作所为是错的,认为他该死,却依旧不会让他死吗?”
南珠沉默良久,“我不会。”
她眼底缓慢的烧起了一团火,声音轻轻的,却又像是掷地有声。
南珠说:“我……绝对……不会让他死。”
游朝目不转睛的盯着南珠黑白分明全是绝对的瞳孔,捏着她下巴的手松开,挣开还攥着自己衣角的手,站起身垂眸整理了瞬衣服,声音冷淡到极点,“养着吧,等养好了身子,我再来和你谈后续南蹇明是死是活的事。”
游朝走了。
南珠原地跪坐很久,半响后站起身,扶着墙壁支撑莫名发软的腿朝icu挪。
到原本陈韶笙待过的icu顿足。
抬眸看向玻璃里面躺着的南蹇明。
视线从他苍白的脸到空了的小腿处,脑袋轻轻的抵上玻璃,转身离开。
南珠没回病房,淋着雨水回明珠园。
因为她昏睡了一天一夜。
再过几个小时清明节就要过了。
南珠的父亲和祖父祖母葬的地方在山顶。
每年南珠只在清明节会去给他们烧纸钱。
她必须得去,不然她怕别人家的父母可以等到孩子。
而她的父亲和祖父祖母苦等不到她。
南珠去看父亲和祖父祖母前,要先回去拿自己拍下的明珠园很漂亮的照片给父亲和祖父祖母看。
南珠打车到明珠园下车。
湿漉漉的走了几步,皱眉朝旁边漆黑无人的门岗厅看了眼。
自打搬来后。
门口一直有门岗。
南珠脸贴上玻璃,看见里面不止没人,甚至没有任何东西,空空荡荡的。
南珠没看了。
抬脚朝里面走。
天上飘的雨不算大,但到底是雨,差不多的气味都可以被掩盖。
南珠在距离明珠园还有一百米的时候顿足。
顺着被雨水都压不下的焦木味道看向不远处漆黑,同样,已经被烧成一片焦土的明珠园。
南珠呆呆的看了几秒。
半响后低头,用潮湿冰冰凉凉的手揉了揉眼睛,小声嘟囔:“眼花了吧。”
几秒后南珠放下手,再度看向不知道什么时候被烧成一片灰烬的明珠园。
抬脚走近。
头顶雾蒙蒙的水汽,沉默的看着被烧到坍塌的房子。
喃喃:“这得花多少钱才能再建起来啊。”
南珠再嘟囔:“也要不了多少钱,没关系。我有钱。”
南珠朝前走。
踩进再看不见原本模样的灰烬废墟里。
被烧焦的木头黢黑。坍塌废墟中干净的雨水被这些焦木渲染成了黑乎乎的水。
随着南珠弯腰想把废的木头板材抱出去,染满了南珠全身。
明珠园的房梁很老了。
南珠刚搬进来的时候就听刘妈说过,上面的木头因为年岁久,恐怕早就被虫给驻了。
南珠想。
被虫驻了的木头没烧完,应该没多重。
但她不过刚抱起来一个头,就被厚重的焦木压得重重坐在满是黑水的大片废墟中。
南珠推了两下没推开。
坐在地面环视四周焦黑到再看不出原本模样的主院。
这个年代,四处可见消防栓,而且消防员出警的速度出奇的快。
明珠园不在市区,但是周边道路四通八达,更别提明珠园里佣人有十几个,门岗还有三个人。
怎么会眼睁睁的看着诺大的明珠园,就这么被烧成一片灰烬呢?
而且想烧成现在这副样子。
把一根巨大的房梁烧到只剩半截,最少要熊熊燃烧三四个小时。
南珠脏兮兮的手轻扒发,喃喃:“是意外,对吗?”
南珠说:“就是意外,不是游朝烧的。”
南珠不知道哪来的力气,推开身上的焦木,摇摇晃晃站起身。
弯腰手扶膝盖,哑声说:“他好端端的烧明珠园做什么,恨屋及屋也不是这个恨法啊。”
恨屋及屋是个形容词,不是一个具象词。
表示要恨的是人和人身边的人。
如果连屋子都恨上了。
那憎恨的程度,简直到了匪夷所思扭曲的地步。
南珠踉跄朝外走,不过一步,低头。
蹲下捡起自己回来要拿的照片。
照片应该是被遗忘在了床头柜里。
被大火烧成灰烬的床头柜,只剩下手扣上的黑黢黢钻扣。
还有漆黑,却还有半张的明珠园照片。
南珠把照片在自己身上蹭了蹭。
上面的黑灰蹭不掉。
南珠不蹭了。
抱在胸前抬脚迈出去。
南珠娇气受不得苦,也受不得累,还有点怕黑。
在这个黑夜,什么都不怕了。
踩着高跟鞋朝埋着父亲和祖父祖母的那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