搏一次卖盐的人从洗手开始,一直到进入有挡风帷帐的吃饭地方,始终处在特殊状态中。 他们怀疑眼前看到的一切,这是村子?下丘村? 村民们全穿绢的衣服,身上戴漂亮的琉璃首饰,手上和脸上在这个季节不见丝毫的皴。 小孩子没有鼻涕横流不停吸的情况,年岁大的人眼中满是慈祥之色。 关键能闻到浓浓的肉香,围着布是挡风?各家各户不应该自己吃饭吗?今天开流水席? 看着那个布不像,好似经常如此,不撤的。 “宜长,你村怎么回事儿?”卖盐的领头人询问。 他也是里长,姓赵,单名一个礼字,字以续。 他之前一直不敢说自己是里长,他自己给自己开路引,行贿县里的人。 他觉得自己的行贿手段很厉害了,给人家官员钱,说是以前借的。 等见到下丘村的手段后,他才明白,自己还得学,人家说是试吃,羊汤感觉有问题。 又额外给散剂药,说吃得不舒服了赶紧喝药,那散剂药跟喝羊汤有关系吗?明明是治别的病的。 里长知道对方问什么,露出无奈的神情:“忙啊!各家自己做饭,干活的人就少,没办法,他们太懒了,只得村里出钱,养他们这些不勤快的。” 赵礼一万個不相信,村民之间说话的时候看不出丝毫勾心斗角,方才搬货的时候没见谁偷奸耍滑。 “宜长,哪来的钱呢?”赵礼最想知道这个,懒不懒先不管,钱谁出? “村子里的公使钱,村子赚钱了,一部分放到我手上,主要是他们不会算账,我会,我拿出来再给他们买东西。” 里长拉着对方到主桌,摸摸憨憨的脑袋。 赵礼:“……” 这是会不会算账的问题?不是……他们凭什么要把钱交给你一部分? 我村子也有不会算账的,咋就不把钱放到我手上让我随便用? 哦!我村的人没有什么钱,想给我都给不出来。诶?这个怎么不懂规矩?自己先吃? 赵礼想着看到朱闻天伸手拿过卤的竹鼠啃,根本不顾旁人,这是主桌。 “宜长,他……之前就在那喝羊汤,是谁的……” 赵礼先打听下背景,里长的儿子? “你说憨憨?我下丘村的守村人啊!入过册的,所有村民都要先照看好他。” 里长这个得好好介绍,别让人冲撞了憨憨。 不是憨憨自己心情好不好的问题,是村子必须首先把憨憨抬到一个位置给外人知晓。 赵礼瞬间觉得正常了:“这就是那种守村人啊?” 他懂得规矩,守村人和守村人不一样的,有的就是村子里有傻子不得不养,给点吃的,其他的管不了。 有的专门找的,得算命,然后报官府,当成寺观庙中的东西。 这种只听说过,没见过,今天见识了,别多话,否则出不去村子。 “今天住在这,有地方,平日里都是给县官和府官过来时住的。吃过饭,咱溜达着消消食你就知道了。” 里长为对方拿器皿,倒酒,告诉人家,咱这村子官员经常来住,别担心。 赵礼笑笑,看酒樽,再一抬头,仔细瞅:“你村这是……琉璃灯?” “纸糊的灯笼不够亮,没办法,只能上琉璃的,琉璃其实有时不好,摔一下就碎了。” 里长端酒樽,喝黄酒用碗都不行了,琉璃的酒樽。 赵礼手哆嗦着端起来:“拿这个喝酒,不小心坏一个,这……” “岁岁平安,就是碎了后平安,你回去后放心抽卤煮盐,估计也就一次,之后朝廷就不许了。” 里长显示财力,让对方安心,没人会抢伱那五万多文钱,五十贯而已。 同时他没说谎,对方确实就能卖一次,他得把这个事情写信给太子说,苦盐就是什么酸美。 这个酸美能够在很多地方上用,产地是汝州。 到时朝廷必然重视,派人去管理,别人再想自己弄,比私盐还难。 春耕要开始了,得提前在田里用肥,那个什么美的就是肥。 今年许多地方会干旱,别处能多出一些粮也好啊! 赵礼果然放心不少,琉璃的灯笼想是不便宜,村子哪来的呢? 吃过饭,赵礼跟着里长在村子几处地方看看,大牲口一堆堆的,猪原本就不少,加上羊和大群的家禽,还未盖完的楼房…… 他越看越沉默,里长倒是耐心跟他讲,顺便告诉他明天快快回去,能煮出多少苦盐就煮出多少。 晚上他和村民们说起下丘村的事情,难以入眠,自己村子吃顿饱饭都不容易,别人的村子过这样的日子。 赵礼失眠到半夜,才不知不觉地睡去,似乎做了什么难过的梦,眉头始终紧蹙着。 翌日早上他眼圈黑着被自己的村民喊醒,先去茅房解决问题,再拿到了六十套下丘村给准备的洗漱用品,送他们了。 毛巾一条、牙刷一支、牙粉一竹筒、香皂一块。 这是里长为了表示歉意,他原本琢磨着给对方半个月时间,多送卖两回。 后来决定只给一次机会,想是那个地方会被朝廷安排人手抽卤煮盐。 “用我这一块香皂。”赵礼看到东西后,把自己的香皂贡献出来,其他人的留着。 早饭胡辣汤和大肉包子,六十个人吃完又打包,留着船上饿的时候吃。 加上下丘村送的咸菜、干面饼,够他们回程几天所吃。 他们也不客气,匆匆吃完,上船顺流而下,之后要转入其他的河流。 这一次他们就觉得赚了,五万文,当初下丘村倾尽家底筹钱典当东西买红糖,也不过是这些。 送走对方,里长回房间抄憨憨帮忙写好的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