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史意见相左时,不知怎么的,倏然问了他有没有什么建议。
夏侯惠当然没有。
他根本就没有思考过这个问题。
但被问及了,就想到自己呈给天子的《济河论》实施时,需要大量的劳力,便建议满宠将这些俘虏悉数打散编入行伍,转去江东鲜来犯的庐江郡与安丰郡戍守,换一些郡兵过来寿春协防——哪怕不需要郡兵协防,让他们在农忙时为将士们轮耕也好啊。
对此,满宠还真就有了些意动。
且见李长史也没有反驳后,便让人去寻扬州刺史王凌过来计议。
只不过王凌还未到,天子的近侍就先过来了。
天子有召,众人不敢怠慢,皆当即动身赶赴,而夏侯惠也自归士家壁坞。
士家壁坞内挺空荡的。
除了苟泉部留下看守俘虏外,其他征战归来的兵卒,都被允许前去淮水北岸与家小相聚了。
也免不了有人欣喜有人悲。
这也让夏侯惠放弃了前去北岸走走的心思。
他还没有来得及问李长史,战死士家的抚恤大致何时能下来,所以也不想踏足那种悲欢离合的场面。
三個千人督都在壁坞内,且还将战死者的名录、可分润给死者的战功都整理出来了。
但吴纲却不在。
他很自觉的以夏侯惠幕僚身份,前去战死者家中抚慰失孤遗寡了。
如此勤勉任事自是让夏侯惠很欣慰的。
嗯,他现今还不知道,吴纲被天子曹叡勉励了一句“好士也,不应布衣”的话语,正是干劲十足的时候呢。
“满将军已然遣人接手俘虏了。”
夏侯惠对三个千人督嘱咐了声,“你们也归去歇息罢,其他事情翌日再计议。嗯对了,你们三人轮值看住浮桥,翌日日暮之前都莫让兵卒或俘虏过来南岸,免得扰了天子御驾。”
“唯。”
三人应声自去。
而故意走在最后的邓艾,待其余二人走出去后,还十分郑重的对夏侯惠作揖,再次做谢了句,“将军擢拔之恩,艾没齿不忘。”
他知道夏侯惠去面君时,还特地先归来士家壁坞一趟的缘由。
是故无比感激。
夏侯惠摆了摆手,“你应得的,好生任事就好。归去罢。”
这......我应得的,是什么意思?
走出署屋的邓艾满心纳闷,对这句答复百思不得其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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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坠西山,天色将幕。
把自己收拾清爽、换了一身戎装的夏侯惠,策马缓缓往寿山而去。
刚走到山麓下,竟还遇上了结伴下来的满宠等人。
依着官职尊卑,连忙下马避路侧立行礼的夏侯惠,心中有些奇怪:天子既然都声称设宴了,怎么没有留他们同乐呢?
“嗯。”
与李长史同车而载的满宠,在经过的时候冲着他颔首轻作鼻音,车驾不做停留。
时常为了彰显自身比满宠年轻、精力更充沛的王凌则是策马而行,且还在他跟前拉起马缰绳稍作停留,颇为亲切的赞了声,“稚权年少有为,他日必乃社稷砥柱也。”
什么个情况?
看着王凌渐行渐远的背影,夏侯惠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天地可鉴,来淮南任职这些年,他与王凌几无交集、见面的次数一只手就能数得过来,为何他今日倏然就对自己如此亲近了呢?
就算是天子打算将《济河论》付诸以行,但方略又不是出自我之手,你夸赞我作甚?
该不会是.......天子意属你来主事吧?
带着不解,夏侯惠来赴天子宴。
说是庆功宴,其实就是与天子共餐,再加上侍中陈矫作陪而已。
而酒饱饭足以及诸多嘉勉的话语都说罢后,且陈矫都借着年老精力不济退席后,夏侯惠便知道天子曹叡为何不留满宠等人同宴了。
因为他还问及了夏侯惠麾下三个千人督,诸如出身、性格、才干所长与弊短等等,问得十分仔细,且期间还时不时就夹杂一句带上幕僚吴纲。
如此,夏侯惠哪还不了然天子心意?
这分明是要将他麾下之人都分出来、单独委任职责的意思嘛。
所以我也不日将被调离淮南了罢。
只是,要改任何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