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忧。
“将军,速走!”
站在孙韶旁边的亲卫督,在孙韶刚想出声回绝的时候,就拉着他往另外一个方向急行而去,其余四五十亲卫也自发拥着吾粲跟上。
回首看着孙怡与诸多吴兵渐行渐远的背影、传入耳中愈来愈清晰的马蹄声,让顺利疾奔入密林后的吾粲唏嘘、孙韶哽噎。
他们都知道孙怡必死无疑。
更知道自己若是不能归去丹徒,那才是对无畏赴死的孙怡最大的辜负。
“加速!加速!”
水道东岸,看到吴兵弃舟船上岸就让战马小跑起来的乐良,放平了手中的长矛,带着淮南骑兵曲向孙怡的阵列发起了冲锋,“踏破敌阵!”
“杀!”
伴着简短有力的应和声,魏国骑兵以山崩之势朝着孙怡等吴兵席卷而去。
“噗!”
“嘣!”
“咔嚓!”
长矛入肉的声音陆续响起,战马撞飞人儿的声音不绝于耳,马蹄践踏尸骨的闷声连绵起伏。
决绝的勇气、必死的信念无法裨补步骑的优劣。
淮南骑兵曲只用了一次冲锋,以十数骑落马作为代价,就将仓促结阵来阻遏骑兵的孙怡与众吴兵给凿穿了。且在冲阵过后还马速不减,训练有素的拔转马头从中间裂开、以左右包抄之势迂回杀来,继续围杀残余的吴兵。
一只马蹄重重的落在孙怡身上,将他的胸腔踏凹了一圈。
以身在最前列的他,在魏国骑兵第一次冲锋时,就被应接不暇而来的长矛给刺中,无力的倒在地上了。
已然进入弥留之际的他,被马蹄践踏的时候,并没有感受到多少痛楚。
相反,在身体受力弓曲而起时,让他得以侧头看向江水祠那边的密林——那边没有魏国的骑兵,更没有孙韶与吾粲等四五十人的身影。
所以,他死前还咧了咧嘴,无憾的无声作笑。
此时小雪早就停了。
藏匿了好多天的银月挂在夜空之上,月光如水银迸裂洒满大地,也落在奔流入海的大江上,让朵朵水花荡漾起了如绢的波光,像一根根银线似地相互追逐嬉戏。
带走了死去人儿的遗憾,也遏留了活着人儿的期盼。
乐良早就看到小股吴兵遁入密林的身影了。
之所以没有分兵前去遏止,那是因为他早早就让蒋班前去与夏侯惠会合。
在沉船堵死中渎水入江口的中间,有一道他引骑跨水的浮桥,蒋班是知道的,因此他不需要担心孙韶能逃出生天。
事实上,也是如此。
在看见吴兵弃舟船在中渎水东侧上岸后,夏侯惠就让五百骑继续以箭矢压制,自己则是与蒋班带着近两百斥候往浮桥而去。
原本他的打算,是与乐良前后包抄围杀。
但看到小股吴兵冲向密林后,他便留下数十人看管战马,引着百余人下马冲入了密林。
三军易得,一将难求。
费尽心思让孙韶入彀了,他又怎么可能容彼生还!
况且,袭破江都坞堡、匡琦城以及广武湖戍守点等诸多功劳加起来,都比不上诛杀孙韶更能裨益魏吴在东线的局势啊~
是故,在银月都无法照亮的密林子里,两股兵马正从不同方向往江水祠急行而去。
不同的是,吴兵频频回首,时刻留意着来自身后的危险,而魏兵则是注意着前路迎来遭遇战的可能。
有时候,就是这样细微的不同,能决定生死。
约莫小半個时辰过后。
带着百余斥候急行的夏侯惠,明显感受到身边经过的林木越来越稀疏、依稀听到大江水流声愈发清晰,故而也让众人放缓速度小心翼翼的前进,减少脚步弄出来的声响。
他知道自己离江水祠已经很近了。
更知道吴兵还没有抵达。
因为江水祠本来就是江都坞堡驻军为了四季祈安所修筑的,故而从入江口的方向过来,距离不远且有林中小道可通行。但从北侧方向进入密林的吴兵,则要时不时就劈开藤曼或横陈的枝叶等障碍,速度自然要比魏兵慢得多。
不过,他们逃亡也没有先前那般仓促了。
每隔一段路程便留下一人盯梢的亲卫督,在得悉魏军并没有衔尾追来后,便建议孙韶让部曲们稍微放慢下脚步。
没办法,他们太累了。
早就饥肠辘辘不说,且还在水上迎来了火攻,让他们觉得心力交瘁。
孙韶没有拒绝。
此刻的他也隐隐听到大江水流声了,所以脑海中全是方才孙怡与六百余私兵部曲决绝转身的背影。
愧疚、感伤、悲痛、不甘......
此刻的他百感交集。
也平生第一次对自己的将略产生了怀疑——
平素广遣斥候深入敌境,对魏国青州、徐州以及淮南各地兵力各部将主都了如指掌的自己,竟被魏军给引蛇出洞了!竟在被困在江东引以为傲水面上迎来了火攻!且还是依靠孙怡与私兵部曲的赴死,才犹如丧家之犬般逃入密林!
有了如此经历的他,还算什么镇边良将?!
惨败如此的他,又有什么资格对国策提出建议,劝说孙权对青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