庙堂诏书还没有送到并州,毕轨就已经领军出雁门关屯兵在阴馆县了。
其实毕轨为人是很有才华的。
但止于文学与治理地方,在军略这方面就没有什么过人之处,算是中人之姿罢。可为听从号令行事的将率,若是为督将那就太勉强了。
然而,他自己并没这点自知之明。
尤其是如今有了争功之心,更是有了利令智昏的味道。
当轲比能亲自引着上万骑至楼烦关迎接步度根的部落出塞时,毕轨竟不自量力的派遣了苏尚、董弼两位将军引兵沿恒山山脉北麓西进,希望能够在楼烦关堵住将要北上的步度根部落。
在塞外之地,有上万鲜卑骑兵在侧虎视眈眈之下,竟是让数千步骑急匆匆行军,这与送死有什么区别呢!?
可怜的苏尚与董弼以及数千步骑,为毕轨的愚蠢付出了代价。
全军覆没......
而这一仗也彻底坚定了步度根叛逃之心。
觉得将精力悉数放在抵御蜀吴入寇的魏军,对边郡之地已然没有什么约束力了。不必说,出塞而去的他一旦安顿好部落,必然会与轲比能频繁侵扰劫掠魏国的幽并二州。
此战军报传到京师洛阳,天子曹叡忿恚难当之余也倍感心力憔悴。
因为对他而言,毕轨的擅自出战兵败而归,不仅是丧损兵将令国威受挫,还让君权迎来了诘难。
潜邸旧臣啊~
他着力培养的心腹、越级擢拔的臣子竟不堪如斯!
这不就是意味着他识人不明吗?
尤其是此战兵败过后,许多原本游离在魏国与轲比能之间的小部落,将会觉得魏国步入虚弱而生出依附轲比能之心来。
也就是让田豫经营并州的计划增添了难度!
如此,曹叡如何不忿恚有加?
要知道,先前他想整顿浮华案的时候,还特地先将参与其中的毕轨给调去并州任职,免得受到牵连呢!
而他的一腔爱护之心,毕轨就是这么报君恩的吗?
为了一己之私,就连社稷与君王都不念了!?
在看到军报的时候,天子曹叡心中便有一种深深的挫败感。也当即罢了东堂署政,将所有近臣以及近侍皆遣散,独自在偏殿之中枯坐。
他需要私自空间来抚平情绪。
为了在接下来与社稷重臣计议如何讨伐轲比能时,他仍能保持着冷静的头脑,不至于做出错误的决策。
对的,他要攻伐轲比能以及步度根。
盖因胡虏蛮夷者,皆畏威而不怀德也!
毕轨没有兵败之前,魏国是可以坐等轲比能与步度根起内哄,然后再徐徐图之。
但兵败了,国威丧损了,就必须要出兵征伐,以一场大胜将魏国兵威找回来;让边郡之地的胡虏部落都看到,挑衅魏国将会迎来什么下场!
这种心思所有天子近臣都知道。
也算是中原王朝对边郡游牧部落的常识吧。
所以,夏侯和在出了宫禁之后,便急匆匆来到洛阳城外小宅,让孙娄归来阳渠坞堡传话请夏侯惠前去会面也就不足为奇了。
少小一起长大的他,对夏侯惠可是最了解不过了。
他这位对功绩汲汲营营的六兄,恰好在洛阳遇上了这种事情,怎么可能不主动请缨随征呢?
事实上,他的预感没有错。
当夏侯惠赶到城外小宅,细细听完他的转述之后,当即豁然起身,愤慨对着并州的方向怒斥了一句,“一将无谋累死千军,毕昭先当此言也!竟是利令智昏,为一己之私而不念社稷裨益,罔顾陛下器重之恩也!”
怒骂罢了,便又对着夏侯和说道。
“贼子轲比能恣睢、步度根反复,不伐不足以彰国威,陛下必将发兵讨之。今雍凉、荆襄与淮南之兵皆不可动,陛下必然遣洛阳中军而出。我虽职责仍在淮南,但已然被授予中坚将军,且今在洛阳恰逢其会,当入宫向陛下请缨随军从征,为国讨不臣。然而,我对并州边郡之事不甚了解,对各鲜卑部落亦然不熟悉,不知义权可有熟稔之人知晓边郡之事否?我欲前去请教一番,以免在陛下当前问策无答。”
“自是有的。”
轻轻颔首,夏侯和露出了果然如此的表情,用手指了指自己,冁然而笑,“六兄,此人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哦?
也让夏侯惠一时讶然。
他这位七弟可是一直呆在洛阳啊,怎么会熟悉并州边地之事呢?
待再次入座,他才带着疑惑发问道,“义权莫不是在作戏言吧?你不曾踏足并州,如何知晓鲜卑各部之事?”
“六兄莫是忘了,我今职责乃天子近臣乎!”
夏侯和露齿一笑,反问了句。
言罢也不等夏侯惠催声,便解释起了缘由。
原来天子曹叡在与庙堂重臣定下经营并州之策后,还时常召留在洛阳的田豫询问边地风物,诸如鲜卑、乌桓与南匈奴以及一些连自己都不知道出身的杂胡部落等。
田豫自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像这些胡虏部落的根源、风俗禁忌、实力强弱以及盘桓的地方等等皆细细道之。
而作为天子近臣的夏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