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遣水师,逆着淮水来到寿山处。
淮水还得途径徐州才入海呢!
虽说江东占了徐州广陵郡的南部,也有水路进入淮水,但他们怎么可能冒着被青徐南下的兵马沿岸封锁截杀的危险,来进攻一部区区两千人的新军?
退一步而言,哪怕日后江东果真从淮水而来了,那必然是动用十万大军的战事了,新军也必定会被召回寿春城内驻守协防,不可能还留在城外的壁坞里坐等覆灭。
如此,就没必要将壁坞修筑在远离水源、且不容易凿井的地方,令守御时有缺水之忧了。
二者,乃是邓艾以为依山而筑反而更危险。
世人皆以为江东唯有水师精锐,但却忘了,贼吴如今控制的州郡皆是山脉纵横之地,其兵卒同样善于攀越山岭。
而寿山还真算不上险峻。
若将壁坞落在寿山脚下,很有可能就有被吴兵从山上偷袭的危险。
如此,依山而筑并不能减少被袭击的面,便也没有必要了。
三者,则是邓艾觉得不应该择址在寿山与淮水相距的最狭隘之处。
壁坞的作用,不仅是让士卒有依托而守御,更在于战事爆发之时可以庇护淮水两岸栖居屯田的士家与黎庶。而夏侯惠选择的这个地点,与黎庶聚居的邑落以及士家各个屯田点隔得太远了。
在仓促之间,不是所有黎庶与士家妇孺都有充足的时间跑来避难。
故而,他的建议是将壁坞择址在淮水畔,在黎庶与士家栖居之地的中间空旷处。
如此一来,黎庶与士家妇孺皆可以从容躲避战火了。
且不会有缺乏水源之危。
最重要的是,依水而筑可引淮水来修护城河,战事持续很长的时候,还能用渡船转移壁坞内妇孺减少粮秣的损耗。
最后一层思量,则是带上些许功利之心了。
邓艾觉得,如果临水而筑的话,壁坞也会变相的成为兖豫二州郡兵与士家驰援淮南的前哨,如掩护士卒渡河以及作为粮秣辎重输送的中转站等等。基于这样的考量,说不定征东将军满宠就会派遣其他部军士以及拨调更多物资来协助修筑了。
也让新军更拥有更多时间演武了。
“将军,这便是艾的思量。”
花了好长的时间才磕磕碰碰讲述完的邓艾长舒了一口气,再次行礼后,便正襟危坐恭候夏侯惠的决策。
耐着心性听完的夏侯惠,也悄然舒了一口气。
很认真的听一个口吃很严重的人长篇大论,属实是一种折磨。
比如曹纂因心不喜邓艾,以及修筑壁坞之事不归自己操心的干系,早就不耐折磨带着王乔离席而去了。
“嗯,士載见解颇善。”
轻轻颔首,夏侯惠赞许了声,旋即耷拉下眼帘沾须沉吟。
他心中已然认可邓艾的壁坞择址建议了。
如今思虑的是,要将邓艾放在什么位置上比较恰当,如不会引起曹纂的不满以及不违背军中转迁的制度。
而邓艾也静静的等候着。
在曹纂离去的时候,他就知道不会因为犯上而被杖责了。
因为曹纂若是仍想为友朋兼幕僚王乔出气的话,就应该继续在座等他叙述完,不管他是否言之有理都以“军规不可废”的理由,建言夏侯惠动用军法。
只不过,他也吃不准夏侯惠是否提携自己。
夏侯惠还很年轻。
而年轻人是很好颜面的。
尤其是权贵出身、备受天子器异的年轻人。
他方才将夏侯惠的择址驳得一无是处,难保夏侯惠在感觉颜面有失的情况下不会恼羞成怒。
毕竟,认可并且采用他的谏言是一回事,提不提携他又是另外一回事。
持续了好一阵的沉默后。
夏侯惠终于起身,来到邓艾的跟前,用脚轻轻抹去地上的舆图,换声说道,“士載才学甚优,充任一小卒实属屈才了。不过,军中无功不可迁职,现今正值新军甫立之际更要赏罚分明。这样吧,我将壁坞修筑之事托付给士載来调度,待壁坞修缮完毕了,我便以此为你录功、转你为新军五百人督(军曲候)。且日后你若是有其他见解,不管是关乎兵事抑或农桑之事,皆可径直来寻我详言。”
“谢将军提携!”
闻言,早就起身恭立在侧的邓艾,连忙躬身而拜。
此刻的他心中激荡莫名。
不仅是蹉跎了近二十年的他今日终于看到了出人头地的曙光,更因为夏侯惠对他的器异。
是的,器异。
新军不过两千士卒,且不管士家还是屯田客都已然有了朝廷任职的千人督,故而五百人督的职位,乃是夏侯惠在权力范围内给予的极限了。
再者,夏侯惠许给了他可参与计议的权力。
那是擢拔心腹才有的行举。
以天子对夏侯惠的器异,他如果成为了夏侯惠的心腹,日后会缺乏施展才学的舞台吗?
不会了!
对自己才学不曾有过怀疑的邓艾,坚信只要自己有机会施展才学,封侯拜将乃必然也!
“莫着急作谢。”
不过,在邓艾心中激荡的时候,伸手扶起他的夏侯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