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左相温峤得了周文帝的恩准来前来拜见新婚不久的太子妃温若琳,他隔着纱帘,向温若琳施了君臣之礼。
“老臣拜见太子妃殿下。”
“祖父大人,此处没有旁人,不必如此。”隔着半隐半透的鲛纱垂帘,温若琳忙令内官去搬了座椅,令人扶了祖父坐下。
“娘娘近日可安好?”温峤眯起眼睛,透过纱帘想要看清温若琳的表情。
“太子殿下待孙女是极好的,有劳祖父大人挂念了。”温若琳这话说的有些违心,眼神以及语态难免有些不自然。
“只是几日不见,娘娘的面容倒像是清减了一般。”以温峤的精明,如何会觉察不出温若琳的异样,他语气中带了不悦:“莫不是太子殿下怠慢娘娘你?”
温若琳闻言忙正色道:“请祖父大人谨言慎行。” 她紧张的打量了一下殿里伺候着的宫女以及内官,众人仿佛都没听到刚才左相的那句问询,依旧眼观鼻鼻观心的低头侍奉在原地,面上表情依旧波澜不惊。
她并无意与祖父诉苦,以免自己与太子的关系变得越发不可修复。“不过是孙女初来宫里,饭菜有些不合胃口罢了,祖父大人不必过于挂念。”她徐徐的吐出一口气,提醒自己万莫多说什么,以免这宫里的宫人去太子跟前乱嚼口舌。
温峤定定的看了她一会,慢声道:“若是如此,这倒不难。下次老臣着人给娘娘送些喜欢的点心进宫。再不然就直接把娘娘宫外用惯的厨子举荐进来,横竖哪宫的娘娘没个自己的小厨房。” 这话说罢,他左右扫视了一下屋里立着的内官和宫女,然后抛给温若琳一个眼神。
温若琳虽是不情愿,但又怕他当众再说出什么逾越的话来,只好令殿里众人都先退了出去。
“听说娘娘前些日子责罚了一个太子的姬妾,此事做的好,俗话说立威要趁早,老臣原本还担心娘娘性子有些温弱,被那些人拿捏了,日后难免不会反过来欺负娘娘。找个事由先给她们点颜色看看,让她们心里清楚谁才是这太子府的女主人。日后她们必然能循规蹈矩,果然不愧为我们温家的女人,这事做的漂亮。”如今没了外人,温峤一反刚才的恭敬态度,忍不住抚须大笑起来。
温若琳一时间默不作声,她没嫁进宫里来时,对于自己的这个祖父,一向崇敬有加。祖父位居当朝左相,又是上任君王托付周文帝的辅政大臣,还赐予了国公的爵位,可谓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她随父亲住在尚书府,在家中与祖父相见也仅在年节之时,温氏一族人人得温峤庇佑,她耳中所闻的皆是族中男女老幼对祖父的赞誉之言。便是平日与其他官宦家女眷游园,碍于她祖父位高权重,父亲又是当朝重臣,那些家的小姐们得了父母的嘱咐,赶着奉承还来不及,谁又会对她说出半句不敬的话来。
所以这些年,她一直便当祖父是朝中君王的股肱之臣,受万人敬仰,受天子信任。只是这些日子听太子所言,知他对自己祖父甚为不满,这才知道自己多年来的所见所闻并非全部事实。
“不过后来之事老臣也略有所闻,男人嘛,都是三心二意的,管他太子的心在谁身上,只要保得娘娘这太子妃之位撼立不动,没必要跟那些女人争风吃醋。”温峤误会了温若琳的不愉快,以为她是因为新封良娣一事而不满。
“祖父你今日前来所为何事?”温若琳心情原本就不甚好,如今也不想与他继续纠缠这个问题。温峤从袖中掏出一个信封,站起身走近两步冲着她道:“若琳,祖父年纪也越来越大,你父亲书读的多,做人却有些迂腐,又不甚擅长仕途之事。我们家族,以后可就靠你了。希望趁着新婚燕尔,娘娘与太子进言,提拔一下你那些叔伯家的堂兄堂弟。”
温若琳闻言禁不住站起身来道:“祖父,这举荐人为官是朝上的政事,孙女作为后宫的女人,岂可干政?”
她皱着眉,语气颇为不悦。
温峤原本想要上前两步把那信封递给她,听她言语推辞,一时倒不再上前,脸上神色却颇为恼火。“举荐个把官员,这对于老夫来说还不是易如反掌之事?族中多少男子不都是老夫带入了仕途?”
“即是如此,若这些人果然是才华具备可为朝廷所用,那还是请祖父依照朝中的规矩依例举荐就是。”温若琳一方面是真心不想管这些俗务,另一方面有口难言,虽说她这与太子殿下新婚燕尔,实则两人之间并不和睦。
平日偶然见面,不争吵就算是不错了。这推荐自家亲戚为官的话,根本就没有机会让她说出口。
“你真真是糊涂,你也不想想,祖父这样做意欲何为?祖父举荐的那些人,自是承了我的恩情。但是与你何干?这名单上的你的几个堂兄堂弟,具是可用之材。他们的父亲早就来求过老夫,祖父一直推脱,就为了等你进宫这天,由你来举荐他们。到时你成了皇后,诞下龙子,便是祖父不在了,这些人承你恩情,自会在宫外成为你与皇子的靠山。”
生气之下,温峤已经顾不得使用敬语。
“祖父……”温若琳皱了眉,还欲推辞,刚要开口却被温峤打断。“罢了,你以为就凭你,没有家族的背景,没有祖父我暗中协助,你能坐上这个太子妃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