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天色暗下来,大刘拽着已经换过衣服的狗蛋子出了院子,让他走在头里,自己只管跟在他身后。
狗蛋子果真不是胡说,他对于隆福客栈的情况了若指掌,伙计们什么时候换班,什么时候休息,他都是一清二楚。
隆福客栈有个后门,是专门供拉泔水的车进出所用。如今这傍晚时间,正是伙计带了拉泔水的人去厨房里收泔水的时候,狗蛋子一瘸一拐的从那小门进了客栈的后院。
大刘忙跟在他身后,尾随他一起溜了进去。
两人窝在院中马厩里一处阴暗的角落,这里晚上除了喂夜草那个固定的时间,伙计一般都不会过来,所以安全的很。
大刘顺着狗蛋子指的方向朝楼上一个房间看去,据狗蛋子所说,那便是这隆福客栈的天字一号房了。如今那屋里还点了不少蜡烛,透过窗户上半透明的玻璃纸可以看到屋里有人影晃动。
黑暗里,不知谁的肚子发出咕咕的叫声。
“师傅,我这一天没吃了,我先去厨房里拿些东西填填肚子。”狗蛋子忍不住央求道。
“快去快回!”大刘见目标还没休息,又怕他饿晕了一会抗人的时候没有力气,倒是也没拦他。
得了准许,狗蛋子身子如泥鳅一般,瞬间便隐入茫茫夜色中。
大刘只管盯着楼上的那间屋子,见屋子里灯光总是不灭,心中越发有些焦急。
过了有小半个时辰,狗蛋子瘦小的身影从夜色中归来,手中似是还拎了一个提篮。
“你怎么去了这么久?”大刘满脸怒色,却不敢高声。
狗蛋子从篮中取出一只烧鸡,一壶酒,另外还有一整张面饼。
“不耽误事,那肥羊还没休息那。师傅,你也饿了吧,一起吃吧,这隆福客栈的烧鸡可有名了。”狗蛋子撕下一根鸡腿,递给大刘。
大刘见他对自己这般恭敬,才稍微平息了怒气,他接过鸡腿啃了一口道:“算你小子识相,还知道孝敬师傅。下次再挨打师父给你说几句好话,昨天打的是有些狠了。”
狗蛋子将两根鸡腿都孝敬了大刘,自己就着烧鸡剩余的部分把一张饼吃的干净。
“这酒你是从哪弄的?闻着倒是不错。”大刘原本想着任务在身,不准备喝酒,但是鼻中闻到那酒的香气,身上的酒虫被勾了出来,忍不住取过那酒壶,就口喝了一小口。
“这酒也是隆福客栈有名的玉壶春,平时卖二两银子一斤,反正顺手,给师傅您拿点过来,要是不够,一会我再去取。”狗蛋子满不在乎的道。
大刘跟着朱爷,虽然从来也不会缺吃少穿,但是平日也轻易喝不到这般好酒。好酒之人遇到了好酒,如何能轻易放下,开始心里想着就喝一两口,喝着喝着一壶酒就此进肚。
“师傅,我再给你倒点去,反正不要钱,不喝白不喝。”狗蛋子见大刘把一壶酒喝的滴酒不剩,忙乖巧的从地上取过酒壶。 不料大刘突然一把抓住他的手,倒让他吓了一跳。
“今天还有任务在身,先不喝了,等日后你给师傅多弄点,也算是你孝敬师傅的心。以后师傅自然也会多照应你。”大刘一边说,一边还不忘看向楼上的窗户。
狗蛋子若无其事的轻轻挣脱开大刘的手,口中道:“是啊,还盼着师傅以后在朱爷那里多替徒儿说几句好话,让徒儿少受点皮肉之苦。”
大刘听他说起挨打,想着他今日受的罪,如今吃了他的喝了他的,心下总算是有点愧疚:“既是昨日屋里没人,你为何事先不说,若说了,不也少挨顿鞭子?”
狗蛋子叹口气道:“师傅你又不是不知朱爷的脾气,越是辩解,怕是打的还更要狠些。”说罢,想起同伴里这些年不知被朱爷手下打死了多少人,自是暗自神伤。
耳边突然听大刘一声兴奋的低呼:“灯熄了。”
狗蛋子忙朝着天字一号房看去,果然房间已是一片漆黑,想是里面的人熄灯休息了。
他忙把刚才两人吃剩的残羹冷饭收拾到篮子里,又把篮子往马厩最里面角落的干草中藏了,这才蹑手蹑脚拉了大刘,顺着楼梯上楼。到了门外,狗蛋子从怀中掏出一根细芦苇管,用尖的那头将窗纸戳破,依旧吹了一些迷魂散进去。
大刘等他抽出管子,立刻示意他撬门,狗蛋子忙小声道:“师傅,现在还不能进去。”
“为何?”大刘压低了声音,疑惑的问道。
“我们现在就进去,岂不是也要被这迷魂散迷倒?先等里面的人迷晕了,药气散了再进去。”狗蛋子忙解释说。
“师傅多年没亲自上阵,竟是忘了这事。”大刘朝着狗蛋子竖了竖大拇指。
这天字一号房是在一排房间的最顶头,为了客人不受打扰,所以这个房单独享受一个拐弯的走廊部分。虽然是安静了,但是也给师徒两人提供了隐蔽的场所,若伙计不是专门朝着天字一号房来,反而不容易发觉有人守在这门前。
师徒二人在门口的走廊处坐了下来,等着里面的药气散发。或许是因为刚刚喝了几杯酒的缘故,大刘竟是觉得眼皮越来越沉,忍不住想要睡去。
他努力想要保持清醒,无奈瞌睡来了谁也挡不住,不消片刻,终于忍不住困倦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