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曹小六又猜错了。
他在西埠大街下了公交车,率先进了照相馆。
见照相馆里没什么人,悄悄把口袋里的玻璃丝放到小芬面前。
小芬很冷淡地瞟了一眼,没有理他。
小芬的态度,让曹小六很受伤。
他不太高兴地问:
“你不喜欢?”
小芬摇头。
曹小六猜不准小芬的意思,这是不喜欢,还是回答不是?
真叫人着急啊!
“这是用来扎头发的,县城的女孩子都用这个,你用来扎头发,一定很好看,比你现在用的绒线好看多了。”
小芬胸前起伏了一下,喘了口气:
“你拿回去吧,我不要。”
曹小六没想到她这么不给面子,也有些气恼:
“我没别的意思,随手给你买的,你别多想。”
“你不是有好几个姐姐吗,带给你姐姐用。”
曹小六笑了一下:
“这个颜色太花了,我姐姐肯定不用。”
“太花了,我也不用。”
曹小六终于慢慢耗尽了自己的耐心,他什么时候这么低声下气讨好过别人?
关键是,热脸贴上冷屁股,人家根本不领情。
太伤自尊了!
他一扭身,扔下一句:
“你不用,就扔了吧。”
曹小六气鼓鼓地走了。
小芬望着柜台上,那几根扎眼的玻璃丝,不知怎的
,忽然觉得委屈,眼里就浮上一层泪花。
过了不久,程雪飞送客人出来。
客人走后,程雪飞看见柜台上颜色鲜亮的玻璃丝,心里纳闷。
这东西哪来的?
西埠乡还没有卖这个东西的,只有货郎那有。
她见小芬一直低着头不说话,心里忽然像打通了什么重要关节,一下子想起了曹小六,就大致猜出了八九分。
少男少女之间,这些不成熟的纠葛,确实让人伤脑筋。
“曹小六来过了?”
小芬点头。
程雪飞站到柜台外,拿起了玻璃丝,劝慰道:
“曹小六送给你的,你不想收,就直接跟他说不要。”
“我跟他说了,他还扔在这。”
程雪飞见小芬好像有些生气,心里也有点犯愁。
她不愿自己的员工之间闹出这些幺蛾子,她也瞧出来,小芬对曹小六,根本没有那方面的意思。
说句实话,曹小六确实长的挺一般,个头不高。
跟高大英俊的程春生一对比,越发显得瘦小普通。
要是小芬情窦初开,肯定会喜欢上程春生,而不是曹小六。
可是这样一来,这师徒之间,就有了嫌隙。
总之,还是乱七八糟一堆麻烦。
看来必须快刀斩乱麻,不能再让事情继续发展下去。
她猛地想起了什么,心里
像有一千瓦的巨型闪光灯亮了一下,差点亮瞎她的眼。
等闪光灯熄灭,她激动地望着小芬,问:
“小芬,要不,我帮你介绍个朋友吧?”
小芬当然知道这个“朋友”暗指的是什么。
介绍朋友,就是介绍对象的另一种说辞。
小芬有些慌神,抬起头,惶恐地说:
“飞姐,我说了,我不着急嫁人,我想再跟着你干几年,帮你看店,也能帮你看孩子,我真的不想早早嫁人。”
小芬生怕程雪飞要打发她走。
她不想走,她不想失去那三十五块钱的工资,也不想失去自己的工作。
也不想失去现在的生活,过早地去给一个不知什么样的男人洗衣做饭生孩子。
她见多了女人结婚生子后,被婆婆欺压,被丈夫打骂,又被儿女拖累,慢慢变得孤立无援,在痛苦中消磨自己的青春。
自从她认识了程雪飞,见识到女人还可以像程雪飞这样,独立自主,不依靠男人,活的潇洒自信,小芬就像开了窍一样,觉得女人不是只有一条路可走。
做女人,就应该向飞姐学习。
尽管她现在还不知道自己究竟该怎么做,才能活的像程雪飞一样,但有一点她很肯定,就是她不能早早嫁人。
否则,她迟早会沦为那些可怜女人中
的一个。
程雪飞笑着解释:
“别害怕,我没有让你嫁人,就算你现在想要嫁人,我也舍不得你走。”
“真的?”
“当然了。”
小芬悬着的心终于落地,她有些神经地笑了:
“飞姐,只要你不赶我走,我决不会离开你的,我要一直跟着你。”
“我说要给介绍个朋友,不是让你现在就结婚,只是让你认识一下,顺便,如果你有了朋友,不管是曹小六,还是别人,都不能来随意打扰你,这不正好是个借口吗?”
小芬听了,有些云里雾里。
她确实没想过有这种办法。
“这,真的有用吗?”
“当然有用,你不相信我吗?”
“信,飞姐,我当然信你,在这世界上,我最相信的人就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