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鸿宇一手托着碗,一手拿着筷子,望着对面的程雪飞,振振有词地承诺:
“雪飞,这回我真的没装,我根本就没见到张春桃的面。”
“真的?”
“我不骗你,”姜鸿宇放下碗筷,耐心地说,“而且告状这事,于站长的夫人才是始作俑者,我要解决的话,那就从根源上连根拔起,所以我就找了于站长,跟他聊了聊,他答应我,回家劝劝他夫人,让他夫人别再去告状,就这么简单,我没有直接去找张春桃。”
听着似乎——有道理。
可是程雪飞又隐隐觉得哪里不对。
事情会有这么简单吗?
姜鸿宇去劝说于大荣,于大荣再劝说葛群花,最后葛群花再劝说张春桃?
这几个人,没一个是省油的灯!
程雪飞发挥了她那强大的理性思维,分析了一下:
首先,姜鸿宇凭什么劝服了于大荣?
第二,于大荣又如何震慑的住葛群花?
第三,葛群花又如何说服张春桃,让大名鼎鼎的“革命脸”一反常态,亲自登门向程雪飞道歉?
这个工程,程序复杂,难度超强。
哪个环节出现纰漏,都会让其他努力付诸东流。
怎么就在那么短的时间里,迅速而有效的完成整个工程?
她一
脸思索地望着对面的姜鸿宇。
其实姜鸿宇也觉得,这事解决的超过了他的预期。
他本来只希望张春桃能不告状就行。
可没想到,这位“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革命脸,竟会主动向程雪飞道歉。
这就很意外了。
两人对视几秒,都想不出合理的解释,干脆不想了。
吃过饭后,程雪飞主动去刷锅洗碗,姜鸿宇负责带孩子回屋休息。
现在已经是春天了,人容易困乏,中午最好让孩子睡个午觉。
程雪飞洗了碗,又到井边去洗衣服。
看见盆里泡着自己的内衣,想起姜鸿宇居然动手洗她的内衣,就觉得很难为情。
一个大男人,居然会主动洗女人的内衣?
程雪飞怎么都不太理解、不太接受。
等她把衣服洗好晒好,再回到屋里时,屋里静悄悄的,只有此起彼伏的呼吸声。
她往里看了一眼,只见父子三个都躺在床上睡着了。
两个孩子仰面躺在里边,身上盖着被子。
姜鸿宇侧身躺在外面,没盖被子,也没脱鞋。
程雪飞看着这难得的温馨场面,会心一笑,蹑手蹑脚地走进去,拉过一床被子,轻轻盖在姜鸿宇身上。
她看着孩子红扑扑的小脸蛋,再看看姜鸿宇熟睡的侧脸
。
平时见惯了他高高大。大的样子,还是第一次见到他躺下睡着的样子,觉得有点稀奇。
又莫名让人感到心疼。
她看了一会儿,悄悄调好了床头的闹钟,然后关上门,一个人回照相馆。
出了巷子,上了大街,一抬头看见于大荣正从粮站的方向往家走。
程雪飞虽然跟葛群花母女俩闹的不太愉快,但跟于大荣,还是得客客气气的。
于是主动喊道:
“于站长。”
于大荣扭头看见是程雪飞,皮笑肉不笑地问:
“小程师傅?”
程雪飞正好要过马路,就朝对面的于大荣走去,她突然发现于大荣额头上青了一块,笑问道:
“于站长怎么挂彩了?”
于大荣下意识地摸了摸额头,神态极不自然地说:
“呃,没事,喝多了,撞门上了。”
“于站长真是好酒兴。”
两人一块往前走。
程雪飞察觉今天于大荣有点沉默,往常他总爱说几句闲话的,但是今天整个人好像有点失魂落魄。
再结合最近发生的事,她怀疑是跟张春桃告状有关。
于是,程雪飞说道:
“于站长,多谢你。”
“谢我什么?”
程雪飞没有挑明。
这事挑明了,大家面子上都不太体面,所以只是轻
描淡写地说了一句:
“张主任已经向王乡长澄清误会了,不再告我了。”
张主任,就是妇女主任张春桃。
于大荣一听“张主任”三个字,登时像卡了一嘴鸡毛似的,噎的直抻脖子,连走路的步子都乱了,走着走着,手臂就开始顺拐。
他使劲干咳,却什么也不说。
嘴里结结巴巴,眼神躲躲闪闪。
没有之前从容圆滑。
程雪飞觉得他今天太奇怪,转过头,看见于大荣额头微微冒汗,还有些气短,关切地问:
“于站长,你是不是不舒服?”
“没有,没有,怎么会呢?”
于大荣咧开嘴,笑的比哭的还难看。
程雪飞还要再说几句贴心的话,此时已经走到照相馆门口了。
于大荣慌忙说:
“小程师傅,你留步,留步,我先走了——”
说完,于大荣逃跑似的抬脚走了。
快到自家巷子口时,才慢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