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群花听到“程雪飞”三个字时,一咕噜从沙发上爬起来,发誓道:
“不行,我就不信斗不过这个来路不明的货色!”
于大荣听说这母女俩又跟程雪飞杠上了,皱眉道:
“这事不都过去了吗,红梅都改变心意了,怎么你又来了?”
葛群花从鼻子里出了口气:
“哼,现在红梅跟她没关系了,但是我有!”
“你跟她有什么关系?”
“她——她不尊重我!竟然还说我遭雷劈!你说我活了一大把年纪了,凭什么让她这个小辈不把我放在眼里,她算哪根葱哪头蒜?”
于大荣眨巴眨巴眼:
“她竟然说你遭雷劈?”
“是啊,”葛群花越说越来气,“我长这么大,从没跟人起过冲突,也从来没被人骂过,她怎么敢骂我!”
于大荣听说程雪飞居然敢说自己媳妇遭雷劈,也觉得气愤。
人跟人相处,关系不好不要紧,但也别太过分嘛。
抬头不见低头见的,闹僵了,对谁都没好处。
“不行,我要是放过她,我就不姓葛!”
于大荣见媳妇气势汹汹的,冷静地劝道:
“我跟你说,现在程雪飞是西埠乡的红人,不要处处跟她作对,回
头惹一身骚。”
“放心吧,这回我抓住她的把柄了,我要把她从照相馆赶走,让她继续摆摊去!”
程雪飞已经有种预感,葛群花优越惯了,这次不会白白受气。
但程雪飞也不后悔在大街上说的那番话。
她已经给足了葛群花面子,是葛群花故意挑事。
路见不平,还要拔刀相助了,现在自己遭遇不平,她为什么要没有原则地容忍退让?
不是一味忍让就能换来和平,有时候反而会让别人变本加厉。
她一朝认怂,日后就会被人当软柿子捏,捏久了,说不定连自己的脾气都改了,倒不如一次怼回去,省得日后没完没了的找她麻烦。
总之,她不想惹事。
但如果别人来惹她,她也不怕事。
程雪飞参加比赛的事,被黄博华宣扬出去。
黄博华逢人就拿出来炫耀。
由于程雪飞的这组照片接近于艺术品,艺术品嘛,很少有人能看得懂。
但既然能刊登在发行量上百万册的杂志上,那肯定非常厉害。
看不懂,那只能说是自己眼拙。
黄博华把杂志拿到王乡长办公室给王乡长看时,王乡长也是盯着老半天。
最后把目光定在照片下方“
东阳省程雪飞”六个字上面,啧啧叹道:
“这个小程,真是有两把刷子!”
“我就说吧,程雪飞同志,是咱们乡里的人才!”
王乡长也觉得程雪飞是个人才。
这年头,农村出来的,有几个能在刊物上发表点东西的?
能上一两次县里的报纸,那都是了不起的大事。
你看人家程雪飞,不但上过县里的报纸,还在这种全国有名的杂志上发表照片。
可惜,这样的才华,在西埠乡这种小乡镇,实在没什么发挥的余地,只能在照相馆里帮人照个相。
这么一想,还真是有点屈才了。
“黄主任,你代表我,口头上给小程同志一点鼓励,一个女同志,有这样的能耐,真是了不起啊。”
“是。”
黄博华下了班,去照相馆找程雪飞,传达了王乡长的意思。
他还要自己出钱,把这组照片洗出来,放大成十二寸的,裱起来挂在他的办公室里。
程雪飞没同意。
但程雪飞也的确满意这次拍的照片,等黄博华一走,她回到暗房,把照片洗出来,贴到墙上展示。
客人来照相时,多数要站在样片墙下欣赏样片。
看到那些精美的人像照时,
都是心向往之。
等看见这几张黑乎乎的照片,都不理解:
黑咕隆咚一大片,有什么好看的?
最后面还是张白纸,多难看!
这时候小芬就告诉客人,别小看这几张黑乎乎的照片,这可是发表在杂志上的,厉害着呢。
听的人都不肯相信:
就这?
黑的跟锅底似的,也能发表到刊物上?
小芬见人家不信,自己手里又没有杂志,只能干着急。
过了几天,程雪飞让货郎乔老八帮她买了六本杂志。
除了《大家摄影》、《大众电影》,其他的也都是画报。
这一回,再有人质疑墙上那组黑乎乎的照片时,小芬就理直气壮地把杂志甩过去。
人家一看:哟呵,真是的!
程雪飞忙碌之余,就喜欢看画报。
当她在一本画报上看见一幅彩色结婚照时,突然也想买一套西装婚纱,放到照相馆,供人拍结婚照。
现在她用来拍结婚照的,是自己亲手用蚊帐纱布做的头纱,还有一个男式假领子。
这两样东西反反复复使用了几百回,变得又脏又旧,也该淘汰了。
开店做生意,就得与时俱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