蓅烟为了康熙在佟妃跟前说了自己一句“爱睡懒觉”自行简化为“懒”的意思后,接连数日都在生康熙的闷气。对此康熙毫不知情,只觉得蓅烟最近有点儿不大高兴,却也以为她是侍奉太皇太后累了,便一味的对她说:“你回去歇着吧。”
殿中那么多妃嫔,偏偏让她回去歇着,“哼。”蓅烟习惯性的从鼻腔里冷哼一声,“怕太皇太后醒来看见我生气是吗?”康熙被怼得没话,当着众人面又没好意思训她,遂只皱了皱眉就走开了。正好裕亲王过来给太皇太后请安,两兄弟立在榻前,久久都不曾言语。
响午时候,太皇太后略略清醒,嘴里嘟嘟囔囔的说着糊涂话,蓅烟没敢上前,丧气的站在人后。佟妃因此出尽了风头,幕帐中只留下她和皇帝二人伺候,她恣意的指挥着众妃嫔一下子端药,一下子热水一下子凉水,一下子又气势汹汹的喊蓅烟送去温巾帕。没人敢忤逆她,更没人敢在此时此刻说半个“不”字。康熙的心思全在太皇太后身上,心疼都来不及,哪里顾得了旁人在做什么。他让太皇太后偎依在自己怀里,一口一口的喂着汤药,眼圈儿胀红。
药没有喂完,太皇太后又吐了,吐了康熙满身。
好不容易侍奉太皇太后歇下,康熙一身腌臜药味从里面出来,佟妃原想上前帮康熙宽衣,可一想那些药汁是从重病之人嘴里吐出的,胃里便一阵翻滚。惠妃毕竟年长,知道审时度势亦知道忍耐,她默不作声走到康熙面前,福身道:“请皇上宽衣。”
宜妃曾痛失爱子,什么脏东西臭东西她在伺候十一阿哥的时候都受尽了,便屈膝半跪在康熙脚边,与惠妃一道侍奉康熙换袍子。蓅烟隔着众人,望着康熙哀伤悲戚的眼神,隐隐又觉后悔,方才不该如此对他出言不逊。他呀,身为帝王,富贵比天,却也比普通人更凄凉一些。他小时丧父丧母,九岁登基几乎没有童年,唯一可以倚仗的亲人只有太皇太后。
可现在,太皇太后也要永远的离开他了。
即便蓅烟替康熙心酸,却也没能阻止两人在深夜撕心裂肺的大吵一架。蓅烟恐怕是大姨妈马上要来了,特别烦躁,旁人稍微说句不中听的话她就会火冒三丈。而康熙殚心竭虑,他到枕霞阁是因为枕霞阁舒服,不是要听蓅烟的唠叨才来的。
导火索是胤兰。
胤兰想出宫见凌肃初,于是向蓅烟扯谎说明日要去曦公主府玩。在康熙的意识里,公主们就该是好好儿呆在宫里等着出嫁,尤其是前段时日他答应了科尔沁右旗第三代郡王噶勒藏的求婚,正打算挑一位公主嫁过去。见兰儿闹着要出去玩,便冷不丁的道:“明儿胤曦会入宫给太皇太后请安,你出宫找谁玩?”
蓅烟一听康熙语气不善,叛逆心顿起,对胤兰说:“你想去就去,额娘答应了。”
“不许去!”康熙可是皇帝,说一不二惯了,平时蓅烟忤逆他的意思撒个娇就能过去,但今儿他才听了御医说太皇太后可能熬不过中秋的话,情绪低沉可怕,也就蓅烟敢触他的霉头。蓅烟这几日每天看着康熙与佟妃在一起伺候太皇太后,形影不离的架势她已经生了好久的气。两个人就是这样,为着一件小事把积攒已久的怒气、愤懑,不顾一切的向对方倾倒。
“为什么不许她去?她是人,又不是动物,你想把她关在紫禁城?像我似的?”
“朕何时关你了?规矩是规矩,她是公主,抛头露面成何体统?”
“规矩就是用来破的,谁立的规矩,如今破了就是”
“混账!糊涂!”
“对,我是混账,我是糊涂,我就是太糊涂了,才跟你回了京城。当年我就该留在长沙,我肯定是眼瞎了,才跟着你回宫你看看你的那些大老婆小老婆”其实已经有很多年蓅烟没有提过所谓的大老婆小老婆,她深知康熙的无奈,也笃定自己在康熙心中的地位,故而并无畏惧。今日其实是意有所指,她真正想骂的人是佟妃,她气康熙与佟妃琴瑟鸾鸣的样子。
每次吵架,都是以康熙的出走为结果。
康熙吵架是吵不过蓅烟的,他只能走。可他又无处可去,只能回慈宁宫守着太皇太后。他曾经答应过蓅烟,两人如果吵架,无论吵多大的架,他都不会去任何妃子的宫里寻找慰藉。
他谨守着他的诺言,以免事态扩大。
然而康熙一走,蓅烟就哭了。她鼻尖发酸,望着黑漆漆的夜空,哭到情难自抑。
凌肃初乃正直刚武的君子,他答应了要帮胤兰去烧饼店要银子,伤一好就真的去了。但烧饼店老板死活不肯给,说自己是小本生意,上有老下有小二两银子是要他的命。凌肃初跟他磨了两三天,也觉烦了,便干脆自己掏了二两银子先行垫上。
他如约到了曦公主府,没有报父亲宣威将军的名号,只跟门房的人说自己是大兴府的捕头,要给一个叫兰儿的姑娘送二两银子。门房的人原本懒于答应他,开了一条门缝听他说话,直到提及兰儿,才把门全打开了,点头哈腰说:“您就是那位捕头罢,兰公主说了”
“不不不,我找到不是兰公主,她是这儿的宫婢,叫兰儿。”
“我们这并没有叫兰儿的宫婢。”门房笑道:“但兰公主吩咐过奴才,如果有位捕头来送烧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