蓅烟牵着胤兰在院子里喂梅花鹿,没见识的嬷嬷跑到跟前拍膝盖大呼小叫:“不好了不好了,曦公主被人打了”里里外外的人都愣了三秒,宫里头有谁敢打公主?蓅烟将信将疑,不像惠妃似的一听胤褆稍微受点委屈受点怠慢就火冒三丈,她镇定异常,双手抱起胤兰,边走边问:“谁打了她?”讲真,蓅烟倒希望有人给胤曦一点厉害颜色,省得她不知天高地厚,将来迟早要闯祸。
素兮丢开手中活计,连忙跟上前,轻声问:“怎么啦?”
嬷嬷气喘吁吁,说:“原是大阿哥要小恭,让哈哈珠子在台阶下举尿壶。本没什么事,曦公主不知道怎么过去帮着哈哈珠子说了句话,就”
若湘急切道:“大阿哥动怒了?”如果是他们两兄妹闹矛盾,反而没事,从小到大不知道闹过多少回,没半天功夫又自己好了。嬷嬷急急的摇着手,“不是大阿哥没生气,是那个不长眼的哈哈珠子,说曦公主多管闲事,把曦公主给推到了。”
“那个哈哈珠子是不是叫乌尔衮?”蓅烟若有所思。
“主子您怎么知道?”嬷嬷惊讶,“奴婢方才想了好半天,听主子提才想起来。”到了南书房,蓅烟又被吃了一惊。蹲在角落里哭的不是胤曦,却是乌尔衮。蓅烟想起他没爹没娘的,可见在叔父家过得并不好,心头稍稍一软,走过去问:“你怎么了?”
胤曦一见额娘来了,趁着夫子不注意,从后门溜了出来,冲乌尔衮嚷:“摔的人是我,我都没哭。”里头夫子授课听见声音,往外一探头,发现是明眸皓齿的妃嫔立在台阶下,唬得忙往窗户里一缩,假装什么都没瞧见。
蓅烟看了看乌尔衮,才盯着胤曦问:“你摔跤了?”
“嗯。”答应完便指着乌尔衮,“是他推我的。”胤曦可不是好欺负的主,有了额娘在身边越发的理直气壮娇蛮任性。
蓅烟问:“那他为什么要推你?”
胤曦露出小奶音,急躁的解释说:“大哥让他跪着举尿壶我说他是堂叔不应该举尿壶,我是先帮他,可是乌尔衮居然推我,还生气的跟我说,他的事不劳我费心”她年纪尚幼,说话有些颠三倒四的,但蓅烟听明白了,原来乌尔衮不想给阿图郡主做继子。
“好了好了。”蓅烟拿小巾帕拭去曦儿额上的汗珠,朝嬷嬷道:“呆会给公主换身衣裳,里衫肯定湿透了。”乌尔衮从手臂里露出两只小鹿般纯净的眼睛,羡慕的盯着曦儿。蓅烟把绵巾递给乌尔衮,露出些许笑容,“别哭了,男儿有泪不轻弹,知道吗?”又说:“你既不想给人做继子,我不会勉强你。况且,此事八字没有一撇呢,你甭听曦儿的。”
乌尔衮抹了泪,规规矩矩站起来,拍袖打了个千秋,“乌尔衮见过江妃娘娘。”蓅烟颔首,不再往下追究,说:“都进去听课吧。”眼瞧着两人走进学堂,蓅烟才抱着兰儿款款离开。
夜里轮到德嫔侍寝,此乃她产下胤禛后头一回轮侍。晚点摆在暮色时候,御前没有德嫔坐的地儿,她只能候在一旁端茶倒水。康熙吃着吃着尝到一碟榴莲酥,觉得味道新奇,遂问司膳太监,“这是什么?”
司膳太监言:“此点心是用海南琼州府海运贡来的榴莲做的,奴才早些年曾在江南地方吃过,便依葫芦画瓢做了两样,万岁爷觉得味道如何?”
康熙颔首道:“榴莲味臭”
说到味臭,忽而想起蓅烟爱吃臭豆腐,遂道:“赏枕霞阁一碟。”德嫔在旁侧讪讪不敢言语,依命用小桃木膳盒将榴莲酥装好,打发小顾子给枕霞阁送去。
没过多久,小顾子进殿回话,说:“江主子一口气吃完了,还说”他眼珠子打转,有点儿迟疑,主要是不大好意思说出口。
康熙从奏折里抬起头,“还说什么?”
“江主子还说哪儿有新鲜榴莲,能给她一个吗?”榴莲来路极远极少,除了乾清宫,太皇太后、太后那儿也只送去了两块尝鲜。她张口就要“一个”,已是狮子大开口。可是她既要,他又有,便没什么不能给的。
康熙脸上平静无色,说:“朕知道了。”抬笔就翻开一道折子,往上飞快的作画几笔,丢给内务大臣鄂尔多,“八百里加急送去琼州府,让李成栋亲自督办。”
鄂尔多翻开折子看了看,所谓八百里加急竟是为了一妃子要吃榴莲,欲要上谏“一骑红尘妃子笑”的理儿,未开口便听见康熙说:“这儿有一封折子说你的女婿强占民田,你可有话说?”鄂尔多眼皮子一跳,咣当额头点地,“请万岁爷明察,微臣治家严明”
“好了好了,你自个先去问问你女婿。”
鄂尔多战战兢兢,“臣遵旨。”
隔了半月,枕霞阁收到两只黄金色比簸箕还大的榴莲。胤曦没吃过,捂着鼻子往外跑,连蓅烟寝殿的门都不进了。反倒是兰儿年幼不知事,一勺一勺舀着很爱吃。还有榴莲肉松、榴莲酥、榴莲千层她都能吃。那几天,枕霞阁满殿的榴莲味,把人都薰醉了。
盛夏暑热,阳光灿烈烈的烧到地面,热气逼得人睁不开眼睛。宣贵妃接连三日未曾出门,胤禛整夜啼哭,闹得她无法入眠。请了秦御医来瞧,开了两副安神的药,吃了毫无作用,每天仍然一入子时便开始像猫儿狗儿似的呜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