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上,乌林又问:“想起来了吗?说,你是怎么将金鱼弄进宫的?只要你供出来,功可抵过,我饶你不死。”蓅烟胆子虽小,却不是软骨头。况且,海莲帮她弄鱼,不管是不是因为钱财,总归是行了善事,怎可忘恩负义?
“我没明白。”蓅烟嘴硬。
乌林摆摆手,两个嬷嬷使力,刑具收紧,蓅烟只觉痛不可遏,尖声大叫起来。片刻间,就晕了过去。老嬷嬷道:“真不抵用,平素一个年轻姑娘,总能撑半刻钟。”乌林亦听闻过蓅烟名号,也怕真的弄出人命,便缓了缓,遣人往坤宁宫回话。
孙国安那头也得了消息,只是后宫里的事,他可不敢随随便便插手,万一是哪个后妃主子支使的呢?便琢磨着要寻个时机告诉康熙,偏康熙为了准噶尔的内讧忙个不停,以致孙国安根本没机会说话。到了晚点心时候,群臣散去,康熙累得太阳穴抽筋,脸上的颜色自然也不好看。弄得孙国安微微颤颤,犹豫半天才小心翼翼道:“皇上,奴才有事禀告。”
康熙坐在炕上闭目养神,过了许久,方说:“讲。”
孙国安道:“汤珅使人来传话,说敬事房乌林嬷嬷领着人把蓅烟姑娘绑走了。”康熙恍然睁开眼睛,正是火不打一处使,“因何缘由?”
汤坤根本没同孙国安说死鱼之事,一味撇清自己,就当什么都不知道。而孙国安也更加不愿淌这趟浑水,便说:“奴才问了汤珅,他也不知为何。”
康熙深谙后宫争斗,沉思片刻,“宣皇后觐见。”音落,便有宫女传:“启禀皇上,皇后娘娘来了”康熙抬头,皇后已入阁中,她边福身边道:“皇上宣臣妾,可是为了江蓅烟?”又挑眼睨着孙国安,讪笑,“不单是国事,连小小喂鱼宫女之事,也有奴才向皇上禀告,皇上竟也未动怒,果真是爱民如子呢。”
她话里有话,越发叫康熙生气。
康熙懒得争辩,“是你叫人绑了蓅烟?”
“蓅烟?”皇后好觉痛心,她的名字,康熙从未唤过。
“她到底犯了多大的错,竟让皇后亲自出手?”康熙端坐未动,直直盯着皇后。皇后自顾自隔着小炕几坐下,“皇上真的想听来龙去脉吗?”康熙不说话,皇后脸上愈发寂寥,蓦然笑道:“我就知道,不管她是对是错,皇上根本不在意。”
康熙道:“她整日在朕的眼皮子底下,能犯什么错?”
皇后没有回答他的话,起了身,说:“依皇上的意思,倒是我污蔑她了。好在我已禀明太皇太后、太后,此事我也不再做主。皇上若想饶恕她,不妨同太皇太后去说。”她屈膝福身,道:“臣妾告退。”
康熙攒攒拳头,又缓缓松开,脸上已是心平气和,“你到底是挑衅朕,还是嫉恨蓅烟?”
皇后道:“皇上想多了,臣妾只是公事公办。她犯了错,臣妾乃后宫之主,当然要秉公处置。”语毕,便拂开帘子出去。
两夫妻剑拔弩张,吓得孙国安缩着头耸着肩,连眼皮都没敢抬。
康熙随即摆驾去慈宁宫。
西暖阁后头的庑房里炸开了花,所有宫女太监都在议论蓅烟之事。旁人不知道也就罢了,海莲心里却跟明镜似的,清楚得很。宫里私私相授之事惩处异常严重,更何况她是为了帮人掩盖失职之事获利,若被人追查出,分去慎刑司做苦役都算是便宜了。海莲早早宽了衣缩进床榻里,死死捂住被子,辗转反侧至天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