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喜悦之色。 文成公主知道这场‘终面’徐慧是主要的,但并不代表这位姜太史丞就不要紧。 在入九成宫前,文成公主已经从江夏王处了解了这位仙师高足,江夏王提点过她,这位或许从头到尾都不会说话,但她却是有一票否决权的——在袁仙师养病,李淳风只顾观星的现在,若是这位太史丞相得她面相不吉,那她必然是做不成‘文成公主’的。 于是此时听得姜太史丞这句话,文成公主只觉得如闻仙乐。 就连徐慧也一时无言了:姜太史丞如此说了,便是文成公主接下来几个问题回答的不尽如人意,难道自己还能去向陛下言明换人吗?这岂不是大大得罪了太史局?何况就徐慧看来,也已经有九分认可了文成公主。 而文成公主果然是聪明姑娘,哪怕徐慧沉默不再追问,她也把方才的问题回答了。 而且回答的非常铿锵有力,一串表忠心的话说的滴水不漏动人肺腑,总结起来便是‘吐蕃洋装穿在身,我心永远是大唐心!’ 她这个吐蕃未来的王后,一切都会以大唐的利益为最根本利益。 甚至说出了,若是吐蕃再犯大唐,那必是她已经死谏了吐蕃王无果,已然殉国! 这样的觉悟出口,徐慧觉得也没有必要再问下去了。 两人告辞离开。 因徐慧要去面圣,很快就跟姜沃分开,且走路都有些心不在焉,显然心神都在总结方才之事,想着怎么回禀圣人。 姜沃看着她纤弱的背影离开。 又想到媚娘。 其实当年媚娘去御前,不单让皇帝看到了她,她也看到了二凤皇帝。之后这几年,媚娘一直潜心读书而不再去争圣意,姜沃觉得并不是一蹶不振,媚娘是很坚韧的人,与其说是放弃,不如说是…… 她也有些害怕圣人。 前几日媚娘分析战局的话浮现在姜沃心头:聪明的女人很多,但媚娘却是有政治目光的聪明。这就不太多了。 同性相斥,政治家之间大抵也是如此。 而现在的媚娘,在政治上哪怕有目光和天赋,但她还没有经历,没有让她发挥试验的舞台,毫无疑问是极为稚嫩的政客,因此她是畏惧二凤皇帝这样千载难逢卓绝的帝王政治家的。 就像是猞猁害怕天敌老虎一样。 而二凤皇帝当日不太喜欢媚娘,或许也是一面之间,就察觉出了她的‘野心’。 是那种哪怕走一点邪路也想要向上的那种野心。 是为达成目的,为了最终的利益,冷静的,不太在乎手段的政客思维。 所以他挑了虽然聪明但‘忠贞’‘贤惠’的徐慧吧。 * “徐充容贤惠,能为陛下分忧,但较之文德皇后,又实远逊。” 敢说宫里这几年最炙手可热的宠妃徐慧不如人的,不是寻常人,而是跟着二凤皇帝最久的宦官云湖。 云湖生的高大而面目端正,若是带上假胡须走在外面,旁人绝不会以为这是个宦官。 大唐的宦官常要骑马传旨,骑术都很不错。而云湖不但骑术好,武力值也极佳——有多佳呢,玄武门事变他哪怕是宦官也参加了。 此时这话就是他说的。 自打太子寻男宠之事后,皇帝心情一直不太好,云湖也常会说些闲话想让陛下开心,而怀念长孙皇后,就是最安全的话题之一。 果然见圣人颔首。 “怎么能比呢?之前朕下决心远征高昌,徐充容还劝过朕勿要穷兵黩武,少动兵戈,无非是照着书本子上的‘贤妃’来劝朕——若是观音婢在,必会明白朕,那一仗非打不可!”观音婢是长孙皇后的小字,若非眼前宦官是云湖,皇帝也不会提起亡妻小字。 “旁的女人绝不会有她的见识。” 云湖低头不言,心内其实是想到:可陛下您这些年宠爱的女子,都是温柔和顺,哪怕才思敏捷也不通政务的啊。于是后宫中人人效仿,更不会去关心朝政,就连徐充容,在上回上书后,也有一段时间未能面圣,旁的嫔妃更不敢再就前朝发表看法了。 哪里会再有如长孙皇后那般的女子,您要往玄武门前造反,她就负责发放兵器的贤内助呢。 云湖的心声没有说出,但皇帝自己却也道:“罢了,朕也不喜旁的嫔妃猜中朕的心思。” 或许他本性并不喜欢有见识的女子,他只是……喜欢观音婢而已。 都说君心不可测,但只要是她,哪怕猜到了他心底的隐秘,哪怕违拗了他的意思,也都无所谓。 他可以被她猜中,因为他相信,哪怕他冒天下大不讳要去造亲爹的反,观音婢也会认可他陪伴他,永远与他并肩站在一起。她站在殿前勉励将士,亲手给将士们发下寒光泠泠开了刃的兵器。 于是当年他纵马往玄武门去的时候,都不用回头再嘱咐她多一句:胜了,他们夫妻将是这个帝国的主人,败了,他们会一起从容去地下相会。 只有观音婢可以得到他这样生死托付的信任,若换一个女子,极有见识野心,能猜透君心就不必了。 想到玄武门,又想到太子,二凤皇帝复烦闷起来。 若是她还在,孩子们何至于此! * “只盼我能得一个极有见识的妻子。”李治放下手里的琥珀杯。 今日是他为崔朝送行,后日崔朝就要正式带领使团往西域去了。 李治忽发此感想,是因方才崔朝敬他:“这一西去路途迢迢,不知会不会错过王爷的大婚。” 这才惹得李治对未来妻子有所感触。 崔朝安慰他:“同安公主盛赞过准王妃的性情,王爷放心就是。”李治已经定下的未婚妻,是皇帝千挑万选的世家女,出身太原王氏。 只是崔朝自己并不以出身世家为衡人之准,所以没提这个,倒是提起做媒的同安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