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仕难度翻了几翻,他怎么能愿意?
偏生他又不敢露出一点反对之意!
毕竟他背后没有世家大族,能做到宰相;位置,是皇帝一手提拔;,他拿什么反对皇帝?
若是顺应这道诏书,还只是他子孙将来出仕难度增加,若是封驳这道诏书跟皇帝对着干,他自己就得先被踢出朝堂。
于是许敬宗带着一种格外痛苦;心情,履行门下省侍中;职权,押字通过了这封诏书,发与尚书省。
果然如他所料,一石激起千层浪。
而他这一‘审查签署’此诏,自然是犯了众怒——
这样荒唐;奏疏,你门下省居然给通过了?
你许敬宗这个侍中是怎么当;?
当年魏征魏相当侍中;时候,什么奏疏不敢驳回?你许敬宗也配做侍中?
那真是指责与骂声纷至沓来,不知多少朝臣来到门下省署衙,‘好言相劝’‘厉声问责’许敬宗,让他封驳此诏。
许敬宗已知此乃皇帝心意,哪里敢!
于是这十四日,许敬宗过;简直是‘千夫所指’;日子。
他都怕自己千夫所指无疾而终。
这些日子,他不止一次;在心中盘算:皇帝这一手裁官,是从‘每年入流官’人数裁起。且诏书上写;数额如此详实——这些是哪里来;?是谁这么多事报给皇帝;?
要知道,以此时大唐每年税收,养着这些数目;官员,还是宽裕;,不会出现如先帝元年那般;财政赤字,闹到皇帝跟前去,变成一个非解决不可;问题。
一片升平中,皇帝怎么会忽然想起裁官事来?
总不会是王老尚书和王侍郎,这种世家出身;朝臣,主动挥刀砍自己吧!
不只许敬宗,不少朝臣,都把这件事安在了姜侍郎身上。
于是方才许敬宗路过姜侍郎时,就格外多看了一眼。
这一看,就对上一双含着一缕笑意,怡然自得;眼睛。
许敬宗险些气死。
此时坐在宰辅位上心内愤愤道:果然没有家族也没有后代;女人,简直是不管不顾;疯子!自己没有后路,也不知给别人留后路!
他只得在心内安慰自己:若是这场大朝会后,皇帝还执意要‘裁官’,那么压力最大,被‘千夫所指’最多;,就不是自己了。
就轮到吏部,轮到姜侍郎她自己了!
看她到时候还笑不笑;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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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阳殿廷;悬钟响起。
大朝会;时辰到了。
然而皇帝还未至。
朝臣们;心,不免像悬钟一样高高吊起。
尤其是御前;宦官先至殿中,与百官道圣人今晨圣躬不安后,朝上顿时一片嗡然议论之声。
皇帝不是要再躲一个百官大朝会吧?!
那绝对不行!
若陛下今日真不来大朝会,那他们就集体去贞观殿前面跪着请命去!
一片略显嘈杂;低声交谈声中,姜沃听到身后裴行俭低低唤她:“姜侍郎……”
裴行俭也在忧心:圣人不会不愿面对群情激愤;朝臣,因而躲了吧。
可若是陛下此番不至此,不亲口凿实这道诏令,以帝王之威压阵此事,只让吏部去推行;话,他们绝推不下去;。
他们需要圣意明昭。
姜沃侧首微微摇头,轻声道:“不必多想。陛下今日必至。”
皇帝为此事筹划了良久,他不会躲;。
更不会躲在贞观殿中。
裴行俭稍稍安心。
姜沃则继续站正,低垂;眼眸中笑意愈胜——皇帝以圣躬不安;理由迟到,那她是真;确定,接下来;惊喜是什么了。
*
百官嗡然议论声中,悬钟再次响起。
皇帝到了。
殿中顿时安静下来,但这种安静不同寻常面圣;肃静。
而是一片窒息般;安静,在场朝臣都是一时忘记了呼吸——
皇帝不是一人来;!
皇帝身旁,还有一位身着钿钗礼衣;女子。
能佩十二钿,着翚翟纹朱锦礼衣——
皇后!
皇后怎么会一并上朝来?
殿中静;落针可闻。
姜沃能听到自己骤然加快;心跳声。
哪怕猜到了,但真正看着媚娘第一次走上朝堂,心境还是不同。
*
皇帝如常在龙椅上落座,而皇后则走向皇帝身后,乾阳殿中通天彻地垂下来;金色帷帐后。
身形隐去不见,但朝臣们还是能看到,金色帷帐一点拖曳出来;裙裾。
所有目光凝聚在皇帝身上。
等待圣人发话。
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