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喳喳喳喳……”
喜鹊在院外枣树上鸣叫不止。
许是到了繁殖期,雄鸟正向雌鸟展示自己动听的歌喉,沈棠嫌聒噪,正待关窗,却见明嫂喜笑颜开:“好兆头啊,姑娘晚上去岑家,必定顺利。”
岑家是沈棠未来的婆家。
五年前,沈棠的父亲沈参元在沙场上为岑定方挡了一刀,临死前提到自己两个女儿,放心不下,岑定方为报恩,承诺让次子岑晏迎娶沈家长女沈棠,沈参元这才瞑目。
一晃五年过去,岑定方屡立战功,被天子封为武威郡王,岑晏亦是惊才绝艳,不靠家族恩荫,去年通过科举被钦点为状元郎,如今乃是京城最年轻的监察御史。
反观沈家,本就人丁凋零,沈参元去世后,沈家就只剩下姐妹俩。
沈棠是在原主六岁的时候穿来的,沈家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童年也算过得无忧无虑,但在她八岁那年母亲患病离世,十一岁,父亲在沙场战死之后,情况便急转而下。
好在她是成年人,没有慌乱,知道这个家少了顶梁柱,需得精打细算,便将府内奴仆们都遣散,只留下一个叫晚茶的照顾妹妹,一个叫明嫂的买菜做饭——当时妹妹才三岁,她没有带孩子的经验,亦不会厨艺。
半年后,岑家派管事来,说两家有婚约,等沈棠除服后便接她来京城。
十五岁就成亲,沈棠很难接受,她找借口拖到了十六岁。
但来到京城,入住沈家为她们准备的两进宅院时,她仍有些抗拒。
从理智上来说,岑家条件算是顶级,岑老爷手握兵权,是大梁重臣,岑晏个人能力也很突出,是个标准的乘龙快婿,凭她的家世早该知足,可惜她接受过现代教育,也见识过类似婚姻的失败,实在无法保持乐观。
明嫂说“好兆头”,她一点都不赞同。
“阿姐,”沈宁在院中的花丛中扑到一支蝴蝶,笑嘻嘻跑来显摆,“好不好看?”
姐妹俩年龄相差八岁,但多年来相濡以沫,关系十分亲密。
沈棠捏捏她的小脸:“好看,不过小心点别把它弄伤了,不然其他蝴蝶知道了都不敢来了呢。”
沈宁答应:“我都放走的,就看一小会。”
网中的蝴蝶有对深蓝色镶橙红边的翅膀,艳丽而脆弱,刚刚被困就猛烈挣扎,使得无数细微粉末从身上掉出:据说那是它的鳞片,跟鱼一样。
沈宁慌了,急忙松开网兜。
“它好凶呢,”小姑娘吃惊道,“差点翅膀都断了,我还是扑蜻蜓吧。”
沈棠建议:“不如扑蝉,天热太吵。”
“也好,”沈宁看一眼明嫂,“这东西炙着吃真香。”
沈棠:“……”
明嫂厨艺佳,胆子也大,什么都敢做成美食,她前世没有这种喜好,实在无福消受,然而沈宁的接受度却很高,食谱包罗万象。
明嫂笑道:“二姑娘尽管去扑,扑多少我给你炙多少。”
“好好好。”沈宁蹦蹦跳跳出去。
晚茶捧来几件裙衫:“姑娘快些选一套,我好配首饰。”
岑家长辈体恤她们路途劳顿,先接到这里让她们休息下,安置行李,等傍晚再接去岑家,正好岑晏也下衙了,二人可以见见面。
沈棠仔细看了看,正要挑一件显得稳重的淡青色夏衫,却被明嫂拦住:“我之前向管事打听过,岑家太夫人喜欢活泼的小姑娘,你选件颜色鲜艳的。”
沈棠问:“那岑夫人喜欢什么样的?”
“岑夫人很有孝心,自是太夫人喜欢什么,她就喜欢什么。”
“那岑二公子呢?”
明嫂没打听到,岑家管事说“不清楚”。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岑二公子当然也是随长辈的。”
是吗?沈棠觉得很悬。
前世,她父母便是家族联姻,二人没有感情基础,三观亦不合,婚后三天一大吵,两天一小吵,母亲生下她后,两个人的关系越发糟糕,到后来发展成各玩各玩的,互不干涉。
她从小就在盼望父母离婚,希望他们能找到自己的幸福,然而两家利益捆绑很深,根本不可能离,她深受此事影响,一直只谈恋爱不谈婚姻。
在古代,难道情况会不一样吗?
她跟岑晏都不认识,成亲后会有什么样的未来在等着她?
沈棠没有侥幸心理,她想了想,选了一套既不老成也不鲜艳,中规中矩的裙衫。
先看看情况吧。
夕阳西下时,岑家准时派管事来接她们。
坐在马车里,沈棠叮嘱沈宁:“等会长辈们问你话,你就答,不问就别出声。”
沈宁笑着道:“好呀,我只看姐夫,我听说姐夫是个美男子。”
沈棠颦眉:“是不是姐夫还难说。”
“啊?”
明嫂忍不住插嘴:“怎么会难说呢?姑娘,你可是怕岑家悔婚?这不可能,岑老爷当着一众将军士兵的面答应老爷的,他要悔婚的话,整个岑家都要遭人唾弃!”
“我知道,但……”沈棠没有详说,“等先见过岑二公子吧。”
郡王府位于如意里南边,府内统共有两处大院,六处小院,宁安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