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了？”顾愿霖慌忙端着茶水走到床边，“伤口疼不疼？”
云翊勉力笑道：“哪有那么娇贵，又不是小孩子。”
他挣扎着要起身，被顾愿霖按住。
顾愿霖无可奈何地看了他一眼，递了水过去示意他喝下，又轻轻扶起他，在后背垫了个枕头才作罢。
云翊有些心虚地将茶盏推到他手中，垂着眸子说：“我好多了。”
“相思骨的毒可没那么容易好，今晚还有难关要熬。”泠风寒摇着折扇，表情严肃却又仿佛漫不经心。
“你说这些干什么？”顾愿霖瞪着泠风寒，埋怨道。
“怎么，你这是要讳疾忌医？”
“你……”
“阿愿。”云翊扯了扯顾愿霖的袖子，摇头道，“无妨，我昏迷时有些意识，模糊中已听到了你们的谈话。”
“云翊，我……”顾愿霖心乱如麻，一时顾不上其他，鬼使神差地握住了扯在他袖子上的手。
“你放心，我一定会找到解药，一定会。”
云翊的手因身体虚弱有些凉，在顾愿霖掌下微微发颤。
许是眼前人太瘦的缘故，顾愿霖觉得握着的手也太细了些，仿佛一不留神就会滑落。
云翊呆愣了片刻，似乎有些出神，如点漆的眼眸定定看着顾愿霖。
半晌他才缓缓抽出手，微笑道：“我信你。”
归一刀看着一脸平静的泠风寒，扭头轻咳道：“云少侠放心，明日我便让派中弟子全城寻找药材，越阳城没有便去上元城，一定会治好少侠的伤。”
“云翊因我而伤，此番又要麻烦归叔叔，这份恩情愿霖日后一定报答。”云翊还未开口，顾愿霖便对着归一刀鞠躬行礼。
“啧，谈什么恩情。”归一刀起身一把拉过顾愿霖，“你这孩子，怎么长大了反而和我生分了?”
“你儿时趁我睡觉偷偷刮我胡子，被你爹拿棍子追着在逍遥门跑了三圈，如今那股莽劲儿去哪了？嗯？”
归一刀使劲揉着顾愿霖的头，险些将他带倒。
“归叔叔，怎么还带揭人老底的啊？”顾愿霖将自己从归一刀手底下扒拉出来，一边整理发型，一边看向抿嘴轻笑的云翊。
“害羞了？”归一刀问顾愿霖，眼神却是看向了云翊。
“哪有……”顾愿霖低着头，矢口否认。
“阿愿，我有些事想和归掌门单独谈谈……”云翊的声音突然在背后响起。
顾愿霖回头正撞上云翊的眼神，还是从前那般，坚定又充满主意。此刻注视着他，又似是多了几分探询。
他点点头道：“好。”
泠风寒闻言早已起身，顾愿霖也快步跟上关了房门。
“你觉得云翊要和归掌门聊什么？”出去后，泠风寒靠着廊柱问向顾愿霖。
“不知道。”顾愿霖抱着剑，眼神望向远处，“他想做什么是他自己的事。”
泠风寒似是惊讶:“是这样吗？”
顾愿霖淡淡暼他一眼，并未开口。
约莫过了两刻钟，归一刀打开房门走出。
“愿霖，云少侠请你和泠先生进去。”
“好。天色已晚，归叔叔早些歇息。”
“嗯。”归一刀拍拍顾愿霖的肩，又看了一眼泠风寒，这才转身离去。
“感觉怎么样，归叔叔走了，若是难受便说出来，不要硬撑。”顾愿霖看着云翊的脸色又苍白了几分，不免担忧地嘱咐道。
他太了解云翊了，什么事都喜欢自己扛着。
恐怕他这次又会因担心自己愧疚而忍着病痛不说。
“还好。”云翊虚虚歪过头，笑道，“就是药太苦了 ，好难喝。”
顾愿霖看他还有力气打趣，揪着的心稍宽了些。
原本他还担心云翊知道了病情会难过。
毕竟，若是，万一，真的来不及找到解药，一身武功尽废……这是任何一个江湖中人都难以接受的。
但顾愿霖不会让这个“万一”发生。
他也笑道：“这可不怪我，药是泠风寒开的。”
泠风寒侧头一哂：“药是你喂的。”
“哈哈哈……”
三人均笑出了声，似是给沉闷的房间披上了光彩。
云翊微微起身，摆手制止了要前来相扶的顾愿霖。
他对着泠风寒道：“泠兄的救命之恩，云翊在此谢过，日后必当相报。”
泠风寒倒水的手顿了顿，低头说：“不必，我救人全凭心情，我想救的人就算要和阎王抢道也会去救，我不想救的人，叩头求我也无济于事。”
云翊笑得苦涩：“泠兄真是个有趣的人。”
“补充一下。”泠风寒一字一句道，“是个有趣的坏人。”
“嘴硬。明明很关心云翊，偏要把自己说成无情之人。”
顾愿霖翻了个白眼，揶揄他道：“唉，你无情，我们可不能无义，日后你遇到麻烦，我顾愿霖第一个罩着你。”
“管好你自己吧，这么多话。”泠风寒将一根香蕉丢了过来，被顾愿霖一把接住。
他扒开香蕉皮，递到了云翊身前。
云翊笑着推开：“我不饿，你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