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愿霖怔愣了一刻。
他没想到云翊会这样问。
“我自然是愿意。”他心中默默想着。
可他真的能陪云翊一起策马江湖吗？
陪在云翊身边的那个人，当然可以是“顾愿霖”。
但却不是他这个“顾愿霖”——
一个注定不属于这里，注定要离开的“赝品”。
他看着云翊满怀希冀的眼睛，说不出愿意，也说不出拒绝。
他怕自己做不到，更怕云翊会失望。
“我……”顾愿霖嗫喏着，嘴唇一张一合，却说不出一个字。
“没事。”云翊忽然转过身去，“我开玩笑的，阿愿不必当真。”
他快步走在前面，声音闷闷的，“快走吧，泠兄还说要给樱樱治心疾。”
顾愿霖在后面望着他的身影，心中生出一种难以名状的痛感，似乎自己永远也追不上那个月光一般的人。
可他不知道，他其实早已走进那片月光。
——
泠风寒为樱樱把脉后开了药方，嘱咐黄镇长每日为樱樱煎服。
并说不要让樱樱情绪太激动或受到惊吓，黄泉镇与世隔绝，清幽安逸，对樱樱的病症十分有益。
顾愿霖问他为何对心疾之症如此擅长，他只笑了笑，并不答话。
云翊示意顾愿霖不要再问，顾愿霖无奈耸肩，此事也就揭过。
转眼到了三日后，顾愿霖他们打算参加完兰栀和孙阿远的成亲酒席后便告辞离去。
婚期定在二月初二，龙头节，宜嫁娶。
成亲当日，顾愿霖三人被“强制”安排坐在主席，近距离观赏了两位新人的拜堂之礼。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喜结连理。”
随着两位新人用红绳将取下的头发绑在一起，喜结连理之时，主持婚仪的老者大喊一声：“礼成！”
宣告一对有情人终成眷属。
兰栀的父母终于取出了为女儿埋下的那坛黄泉酒，满眼泪花地为宾客斟满。
天下父母没有一个不希望女儿幸福的，也没有一个能忍住不在这大喜的日子流泪的。
“这是太高兴了。”兰栀的阿娘一边擦泪，一边笑着安慰女儿。
兰栀带着丈夫孙阿远来向他们三位敬酒。
“兰栀感谢三位道长的救命之恩，若是没有你们，我恐怕再也无缘和阿远哥成婚。”她说着看向孙阿远，眼中满是幸福和希冀，像星星一样亮。
“原来喜欢一个人的眼神是这样的。”顾愿霖心中一动。
相比于兰栀，孙阿远沉默腼腆许多，他只是时刻盯着兰栀，眼中似乎没有其他人，木讷地举着酒杯敬向云翊他们。
兰栀豪迈地干了手中那碗酒，笑得两只酒窝愈加明显，“我干了，各位随意。”
“哈哈……”三人均是十分欣赏眼前这位豪爽活泼的姑娘，端起酒碗向二人祝福。
云翊想到顾愿霖的话，只是浅浅尝了一口酒表示敬意。
顾愿霖放下酒碗时看到云翊手中满满一碗酒，嘴角几不可察地扬起。
“兰栀姑娘，这个送给你。”泠风寒从怀中掏出一根红色花簪，“算作我师兄弟三人的新婚贺礼吧，还望兰栀姑娘不要嫌弃。”
“怎么会，好漂亮的簪子。”兰栀也不推辞，难掩喜悦地接过，“这是什么花呀？”
顾愿霖见檀木的簪子上束有一朵红色的花，他并不认识，不由得也好奇起来。
“这是扶桑花。”泠风寒回答，“与兰栀姑娘很是相称。”
他说这话时语气温和，神色温柔得让顾愿霖差点以为眼前这人不是泠风寒。
“扶桑……很美的名字。”
兰栀让孙阿远帮她将扶桑花簪带在头上，躬身谢过泠风寒，“多谢泠道长。”
花簪与她的喜服融成一片鲜红，却并不让人觉得艳俗，反而生出一种超尘的洁净。
“真是一位清新脱俗的女子。”云翊夸赞道。
“是啊。”顾愿霖一边附和，一边伸手要去给自己倒酒，却被云翊轻轻拦住。
“嗯？”顾愿霖有些疑惑。
云翊轻笑着将桌上的饭菜推过来：“下午还要赶路，少喝点酒为好。”
顾愿霖嘴角抽了抽，心道：“还挺记仇。”
不过他还是乖乖停了要倒酒的手，转去夹菜。
泠风寒低头笑了笑，自顾自地饮酒。
“泠兄还是也少喝些好，喝酒伤身。”
泠风寒没想到云翊也会管到他，不由得愣了一瞬。
顾愿霖强压住嘴角的笑意，歪头看泠风寒如何应对。
“压一压嘴角吧。”泠风寒放下酒，毫不留情地拆穿了顾愿霖。
“哈哈哈！”顾愿霖笑得浑身颤抖，他伏在桌上，说：“你也有今天啊。哈哈哈……”
云翊和泠风寒倒是没有他那么开心，二人似是心照不宣一般，沉默地吃着菜。
酒过三巡，顾愿霖向黄镇长辞行。
他们三人翻身上马，黄泉镇三个字渐渐在身后模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