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说霁川城最大的医馆,便是寿心堂。
上午,阳光和煦。长长的街道覆着一层雪白,零丁的雪粒子从空中落下,打湿了门上挂着的对联。
差不多快过年了,寿心堂里一片冷清。城里家家户户大门紧闭,没有一点年味。
店里的伙计在桌子上打着盹,看见有人来了,揉了揉睡得还未完全睁开的眼睛,懒懒地喊了声:“看病还是抓药?”
穆景舟跟着官差走了进来,为首的官差说道:“叫你们掌柜的出来。”
居然是衙役来了,伙计完全醒了,站起身鞠着躬说:“您请坐好,马上来,马上来。”
掌柜的很快就出来了,是一名身材消瘦的中年男子,他对着穆景舟一行抱拳:“我乃寿心堂掌柜王律年,各位官爷有何贵干?”
一名官差把一个香囊扔到桌上,问:“你可认得此物?”
王律年拿起香囊,摇摇头:“不识。”
“你再仔细看看。”官差说道,“这香囊装的乃是晒干的石磨花。霁川城唯有寿心堂买卖石磨花。”
“官爷,我只是个大夫,药铺正常买卖药材不违法吧?今个月来买石磨花的就有好几人。”王律年说。
“都有哪些人?”穆景舟问。
王律年从柜台下的一处抽屉拿出一本账簿,递给穆景舟。
穆景舟细细地看了,城内开绸缎庄的李氏、古董店掌柜张氏及典当行王氏。
这几人确实都有来采买石磨花。
官差拿过账簿瞧了瞧:“需要去这几家走一趟吗?”
“自然。”穆景舟说,于是一行人随即离开了寿心堂。
从寿心堂走出不远,穆景舟停住脚步:“不用去了,这寿心堂掌柜十分可疑。”
“哦?”为首的官差停了下来。
穆景舟说:“账簿上记载寿心堂石磨花总存量三两。那几人买走二两二,那还剩下八钱。但账簿上却写着无库存——剩下的八钱去哪儿了?”
官差蹙眉:“要不要倒回去问问?”
穆景舟摇摇头:“王律年既没有主动解释,说明他没有发现账簿上这个疏漏。我们若是倒回去质问,他定会找其他借口搪塞。我看,倒不如……”
穆景舟说到这里,靠近了官差耳边,悄声细说。
穆景舟一行前脚刚踏出寿心堂,王律年平淡如水的脸上终于显出焦急之色。
他急匆匆地回到后院卧房,拿出纸笔,在一小张宣纸上写了几句,然后来到窗户边,对着天空吹了声口哨。
一只灰色的鸽子应声飞到窗沿前停下,对着王律年“咕咕咕”地叫了几声。
王律年将宣纸塞进竹制的信筒中,绑在了鸽子腿上,鸽子扑棱了几下翅膀,飞远了。
王律年看着飞走的鸽子,心中担忧愈深,他不知道的是,鸽子刚刚飞出寿心堂不远,一只精巧的袖箭飞出,正正射中了鸽子的心脏。
醉花荫内,夏星柚坐在房间,她半褪里衣,对着铜镜看着自己结疤的伤口,静默不语。
没有时间了。
老鸨这几日差石榴来问过几回,姜绾绾都搪塞了过去,说她的伤还没好完全,但这件事终究拖不了太久。
“你打算怎么办?”这天晚上,姜绾绾回来问她。
醉花荫一年一度的争花赛就要开始了。每逢年底,醉花荫都会选出新一年的花魁。除此之外,还会在会上拍卖新人的初夜。
夏星柚赫然就在这一列新人之间。
老鸨真的是等不及了。这一年生意不好,她可就盼着这次争花赛姑娘们能卖个好价钱。
“能上台面的,都是妈妈精挑细选的姑娘。你若是运气好,被哪个老爷看中了,赎回去做小妾,也比待在这馆内接客好。”姜绾绾说。
不管是当小妾还是当妓女,夏星柚都十万分不愿意。但逃不掉,只能打起精神应对。夏星柚穿好衣服,拿出一个小瓷瓶,姜绾绾看见,奇怪地问:“这是什么?”
“蒙汗药。”夏星柚说。这是她托穆景舟从外面带来的。穆景舟心里挂念她,时不时偷偷进来看她,穆景舟告诉她,寿心堂的王律年就是操控尸体的几人之一,他已经设计将他逮捕,现在正在严刑拷问当中。
“等他把一切吐出来,不用很久,我就可以带你走了。”穆景舟对她说。
带她离开醉花荫成了穆景舟的目标,每回穆景舟来见她,都会跟她说案件的最新进展情况。按穆景舟的想法,破了这个案子,他就能得到一大笔赏金,就可以给夏星柚赎身了。
穆景舟的这种急切和坚定,让夏星柚愈发不敢告诉他自己如今即将要面对的事情,她不想让穆景舟分心。于是她以防身为由,让穆景舟帮她寻一瓶蒙汗药。
姜绾绾知道穆景舟偷偷进来看夏星柚的事情,夏星柚没有明说,她也就默认为穆景舟是夏星柚的情郎。
“我打算用药迷倒客人。”夏星柚说。
她一个弱女子,反抗自然没有用,只能巧取。
姜绾绾撇撇嘴:“你能一直逃避下去啊?客人醒来肯定会闹,到时候惹怒了妈妈你又吃不兜着走了。”
“这个我自然晓得。所以,我要争取不留在醉花荫。”夏星柚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