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走到城门口了,程端仍没死心,还在试图游说让宋言汐放弃出城的想法。
他此次一共带了十人,个个皆是军中好手,放在战场上单打独斗都是能以一敌十的角色。
再加上一个他,对付区区梁国细作足够了。
程端拍着胸脯道:“郡主只管放心,程某肯定会将林将军和药一起接回来。”
宋言汐冷冷问:“不论死活?”
“这……”程端迟疑了。
他只是不擅排兵布阵,而并非全然没有脑子,这种不明敌情的情况下,他能保证把林将军“带”回来,那都是看在郡主的面子上。
至于死活这个,他如何敢说?
林将军走时便带了十人十马,见到求救信号后徐将军又派了二十人前去翠鸣山接应,却如石沉大海一般了无音讯。
如今这么大的雨,待到后半夜寒气上来,便是九条命也得冻死在山里。
没等程端再说什么,宋言汐已经翻身上马,率先冲入茫茫夜色之中。
往西行不过二十里出头,豆大的雨点密密麻麻地砸在草帽上,雨幕隔绝了大半视线。
宋言汐看不清前路,只能将所有的希望寄托在雪龙的身上。
外祖父曾说,马儿是有灵性的,尤其是在战场之人同自己主人一起出生入死的战马。
只要它们有一口气在,还能跑得动,哪怕背上驮着的主人早已没了气息,也会按照记忆中的路回营。
王爷在边城待了数十年,脚下的每一片土地雪龙都曾陪他跑过,她相信它定然可以认得路。
怕雨水灌进衣领打湿衣服,宋言汐只能一手抓紧蓑衣,一手抓紧缰绳半点不敢松懈。
密密麻麻的雨点砸在脸上,冰冷刺骨。
不知道雪龙在雨中狂奔了多久,就在宋言汐以为,他们可能走错了方向时,它的速度渐渐慢了下来。
过了一会儿,程端等人才策马追了上来。
看到宋言汐完好无恙地坐在马上,程端松了一口气,感叹道:“刘老说的不假,雪龙这家伙果然通人性,竟然还知道收着力道等着我们。”
这一路狂奔,将其他的马都远远甩在后头,竟还是收着力道?
程端抹了把脸上的雨水,一边分析地势一边道:“雪龙可不是一般的马,听说它是野马王的崽,要不是马失前蹄被王爷给骗了回来,这会儿说不定已经继承其父成为野马王了。
它要是没收着力道,我们怕是到天亮也追不上你们。”
似乎是听懂了他的话,雪龙烦躁地喷了喷鼻息,原地踱了两步。
宋言汐赶忙俯下身,安抚地摸摸它的脖子,像是哄孩子般道:“不气不气,待我见到王爷,帮你骂他。”
躁动的雪龙听到这话,瞬间变得乖顺下来,变脸之快看得人啧啧称奇。
程端伸手接了几滴雨水,欣喜道:“郡主,雨势看上去小了不少。”
边城气候多变,动辄就是倾盆大雨,通常来得快也去得快。
雨势只要有由大转小的迹象,不出半个时辰便会云歇雨停。
这对他们而言,是好事。
冒雨上山速度很慢不说,待雨水浸透蓑衣,他们很有可能会感染风寒,到时不仅救不出人反而把自己搭进去。
围堵林庭风的梁人亦是如此。
大雨过后,人困马乏,是再好不过的围剿时间。
若宋言汐带队,绝不会让林庭风活到鸡鸣破晓。
往更坏的方向想,或许他早在这场雨落下之前便没了命。
宋言汐盯着面前的上路静默了片刻,下令道:“牵马上山。”
无论林庭风是死是活,她都要将药带回去。
这不仅是边城百姓的希望,更关系到社稷稳定,容不得半分差池。
程端快步跟上她,压低声音问:“郡主,待会儿雨停之时可需要放信号,让林将军知道我们来了?”
宋言汐脚下步子不停,头也不回道:“不用。”
她走了两步,解释道:“如今情况不明,林将军一行人在不在这座山上两说,若梁国细作就在附近,此举便是打草惊蛇。”
程端不解问:“梁国细作能有几人,怕他作甚?”
宋言汐回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京中传闻不假,这位程将军当真是勇气可嘉,谋略自不必提。
林庭风走时带的皆是心腹高手,别说只有三两个细作,便是十几二十人也不至于狼狈到被困求救。
后有徐将军派来的二十好手,一天一夜了连半点消息都没传回,是死是活尚且不知。
如此被动的情况下,行事更该再三谨慎。
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被嫌弃,程端有些不好意思道:“程某一向横冲直撞惯了,让郡主见笑了。”
“程将军言重了,人无完人,大安军中何人不知将军勇猛无双?”
程端被夸得一愣,忙追问道:“郡主说得可是真话?”
宋言汐道:“王爷亲口所言,假不了。”
雨声渐渐小了,随行的人听到这话,赶忙道:“兄弟们操练的时候,徐将军就经常这么说,让我们向程将军看齐,做我大安勇猛无畏的将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