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言汐当时被心中的不甘和怨恨冲昏了头脑,一心只想报仇,压根没想过庄诗涵为何会那么恨墨锦川。
一个是将军之妻,御前红人。
而另一个,是向来闭门不出的残疾王爷。
明明是八竿子打不到一起的两个人……
忽然,宋言汐回想起一件事。
前世她作为鬼魂飘荡在林庭风身边时,曾看见在林庭风和庄诗涵一双儿女办周岁宴时,锦王府送上了一副春景图,出自大家之手。
如果她没记错,那副图如今应该同外祖的其他珍藏,一同收在言家的珍宝库内。
言家被污谋反惨遭灭门那日,除了少部分财物后来被林庭风上缴国库之外,其他的都被他昧下用作哄庄诗涵开心和笼络同僚了。
本该是见不得光的赃物,却堂而皇之的出现在自己一双儿女的周岁宴上,被众人目睹,夫妻二人如何不怕?
只是他二人再风光,一切殊荣也不过是龙椅上的那位给的。
他在位一日,他们夫妻俩便一日不敢妄动。
究竟是发生了何事,竟让一直隐而不发的林庭风,如此笃定墨锦川会有去无回?
宋言汐更不明白,他为什么要为从无交集的言家出头,公然挑衅当时荣宠加身在京中盛极一时的夫妻二人。
他究竟……
“宋姑娘介意丧夫吗?”对面响起男人低沉的嗓音。
宋言汐回过神来,不由得一怔。
锦王殿下究竟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林庭风虽上交了虎符,可皇上的批复一刻不曾下来,他便仍是大安的将军,手下更有数万对他忠心耿耿的将士。
杀他固然简单,但之后呢?
以为她是有所顾虑,墨锦川薄唇微抿,沉声道:“你若担心孀居的名声传出去不好听,本王也可……”
“王爷误会了。”
怕他真动了杀心,宋言汐忙解释道:“杀一个林庭风不难,可若是他死了,躲在他背后搅弄风云之人必然会藏得更深。”
她眸光闪了闪,声音多了恨意,“林庭风作恶多端,让他这么死,未免太便宜他。
他不是一心想往上爬,待他要登顶之日,再将他狠狠扯下,看他坠入谷底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岂不是人生快事?”
被她眼底浓烈的恨意所惊,墨锦川试探问:“凉州城外之事,你都知道了?”
宋言汐蹙眉,问:“殿下说的何事?”
忽的,她想到了凉州城外那些饿红了眼的灾民。
据林庭风所说,那些灾民是永州底下的区县受了灾前来逃命的,恰巧被她们碰见这才起了歹心。
可此后回京的官道上,并未见到任何灾民,与外祖父提及此事他虽有听说永州灾情,却远没有严重到满城出走的程度,想着或许是某个小地方的村民不曾多心。
如今细细想起,此事无一不透露着古怪。
一想到此事从头到尾可能都是骗局,宋言汐身子一软,扶住了旁边的桌子。
她抬眸看向墨锦川,没错过他眼底一闪而过的紧张,咬了咬牙道:“多谢王爷提醒。”
见她脸色不对,墨锦川关心道:“宋姑娘若是身体不适,可去偏房稍坐休息,本王这便让人去请府医。”
宋言汐摇头婉拒,对上他眼底的担忧不由得轻笑,“王爷莫不是忘了,我自己便是大夫。”
墨锦川:“医者不自医。”
宋言汐挑眉,“那只能证明他的医术还不够高明。”
看着她满脸自信,一副天大的事都不放在眼中的骄傲样,墨锦川笑而不语。
眼见宋言汐眉头紧蹙,似是有话要问,他先一步开口道:“本王自然信你。”
听着他毫不犹豫的说出信她,宋言汐反倒心中有愧。
救下丽妃母子一事,她事先并未同墨锦川商量。
并非是防着他,而是此事完全是意外,她总不能告诉他是自己能掐会算,不仅知道丽妃要在这个时候出宫,而且还确定她会在那条街道受惊早产。
重生之事太过令人匪夷所思,若非亲生经历过一遭,即便是再亲近之人告诉宋言汐,她也是不会相信的。
思来想去,宋言汐觉得她还是该给墨锦川一个保证。
毕竟,他们如今算是一条船上的人,合该坦诚。
听宋言汐解释救丽妃母子,暂时站队不过权宜之计,墨锦川忽地笑了,“难怪你方才心事重重的样子,竟是在担心这个。”
“倒也不是……”有太多的话,宋言汐说不出口。
墨锦川轻笑,坦言道:“本王对那个位置并无兴趣,从前没有,之后多半也不会有,所以你无须担心。”
话说一半,他敛了笑继续道:“你是言家人,应该知道言老爷子当年为何急流勇退,再拉他们入局,并非明智之举。”
他说的这些宋言汐又何尝不知,只是许多事,由不得他们。
与其坐以待毙等着那屠刀落下之日,倒不如以身入局拼一把,也好叫那做局之人知道,泥人尚有三分血性!
鹿死谁手,尚未可知。
明白她已下定决心,多说无用,墨锦川无奈地叹了一声,操纵轮椅转了个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