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搬入郡主府那日算,不过半月功夫,京中各家夫人送来的拜帖摞的快要比人高。
这些人中,有家族与言家交好的,也有同永川侯府交恶过的,其目的无一例外都是想在她这位御前新晋红人的面前混个脸熟。
见或是不见,见谁又不见谁,都极有可能得罪人。
“姑娘若是不喜,便都推了。”竹枝站在一旁,替宋言汐揉捏着肩膀。
她随意瞥了眼回帖上所书的内容,顿时愣在原地。
姑娘这个借口……当真是妙哇!
听着耳边轻笑声,宋言汐叮嘱道:“等会儿送回帖时,多同人说说话,也免得旁人说咱们郡主府的人架子大。”
这两日她都窝在房中看医书,未曾出过门,也不知道外头闹腾成什么样了。
宋言汐想着,随口问了一句。
竹枝道:“说来也是巧了,那日姑娘回来不久,京中也不知从哪儿来的消息,说是宫中的贵人们有意为锦王殿下择妃。”
“竟有此事?”宋言汐执笔的手一顿,一滴墨水在纸张上快速晕开。
她眼底闪过一丝懊恼,干脆将笔放在笔搁上,侧过身认真听竹枝说话。
“都是些传言罢了,没有实据,当不得真的。”竹枝一边说,一边偷偷看她的脸色。
宋言汐神色淡淡,“锦王殿下如今二十有八,虽说膝下有几个孩子,正妃侧妃之位仍是悬空,连个有正经名分的妾室都不曾有,着实有些说不过去。”
竹枝忙点头,“锦王殿下身份尊贵,又是守护咱们大安疆土的英雄,若是他想,身边必然是不缺女人的。”
想到几个孩子的生母,她不免感慨道:“只可惜他心尖上的女子福薄,不然有几个孩子傍身,又有锦王殿下独一份的宠爱,当是这世上最幸福的女子。”
“倒也是个苦命人。”
宋言汐说着,忽然想到什么,脸色一瞬变得微妙。
子桓如今不过十二三岁的年纪,他幼年时,娇娇才多大?
莫非……几个孩子的生母并非是一个人。
如果是这样的话,孩子们的长相随了各自的母亲并不相像,倒也在情理之中。
“姑娘?”
被竹枝的声音拉回思绪,宋言汐吩咐道:“让聚味斋按照帖子的分量,准备一些点心果子,重在精致不在数量,到时一家一份连同拜帖一起送到各家府上。”
“这几家也一样吗?”竹枝挑了几本递给她。
宋言汐粗略扫了一眼,看到好几个眼熟的名字。
如果没记错,这几位夫人便是那日同邱夫人一起前往将军府“做客”的人。
那日她们陪着坐到了天黑,确保东西都收拾好了,同她一起出了将军府大门,这才各自离开。
光是冲着这份人情,也值得用心准备一份礼物,挑个天气好的日子特意登门拜访。
明白她是怕落人话柄,宋言汐耐心解释道:“郡主府风头正盛,如今京中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正盯着我们,一丝一毫的纰漏,都会被揪出来无限放大,甚至有可能波及侯府乃至言家。
尤其是那母子俩,一旦让他们嗅到半分不对,便会狠狠攀咬上来,不啃下一块肉来是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的。”
竹枝忙点头,正色道:“姑娘放心,我定会办妥此事。”
她说着便要朝外走,正好看到竹果竹露捧着几个盒子进来,瞧着有些眼生。
“姑娘不是吩咐过,谁家送的礼都不准收,怎么还拿回来了?”
宋言汐掀了掀眼皮,视线落在其中一个匣子上,忽地笑了,“拿我先前送出去的东西来作人情,林老夫人还真是半两纹银都不愿多花。”
竹枝也认了出来,气愤道:“这老夫人也欺人太甚了,便是街头随便买点不值钱的零碎,也不带这么羞辱人的!
真当谁稀罕这点东西?”
“丢出去。”宋言汐冷冷吩咐。
两根竹对视一眼,毫不犹豫地转身就走。
竹枝赶忙跟上,边走边捋袖子,嘴里咕哝道:“有脸不乐意要是吧,那就别要了!”
福寿堂,林老夫人正对这镜子欣赏发髻上的蓝宝石头面,感叹道:“诗涵郡主真是大方,这套珍宝阁的头面我前两个月便瞧上了,一喊宋氏出门她就装病,不过是让她茹素了两个月,不知道的还以为少吃块肉能要了她的命。”
“好端端的,母亲提这么个人做什么,晦气。”林庭萱把玩着腕间的翡翠玉镯,满脸嫌恶。
她冷哼一声,鄙夷道:“商户女生出的女儿,定是上不得台面的,平日里说的千好万好,一到动真章便不装了。
幸好我哥找到了嫂子,人漂亮又大方,不然往后跟这么一个掉进钱眼里的粗鄙女子共度余生,光是想想都心疼二哥哥。”
林老夫人赞同道:“当年我便瞧不上言卿的做派,身为女子,不想着觅得一个良胥相夫教子,反倒整日里跟着那个老东西往外跑。
我好心劝她安守本分,她却在百花宴之上当着众人的面,笑我坐井观天,还说什么燕雀安知鸿鹄之志。
她倒是志向高远,可还不是不得夫君喜爱,永川侯宁愿要一个贱籍的戏子,都不要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