霁儿对师父果真了解,上午的课程完成他才姗姗来迟,见到赵安他不自禁地怔住:“幼渔?”
很快他反应过来,眼前人明显是女子,而且要年轻许多。
他叹息道:“姑娘很像一位故人。”
得知来龙去脉后崔祁取出亲手绘制的舆图,因为过于详细,展开一部分小院就放不下了。
崔祁挥挥手,把图纸收进玉佩:“这里还有份我做的游记。姑娘可告知唐王,若要求助不伤天和之事在下自无不应,无需如此。”
他神色黯然,唐王对自己防备过甚,又太过小心,居然请来故人之妹!
任务完成的赵安行了大礼:“多谢崔先生,小女这便告辞了。”
崔祁却拦住了她:“唐王允了你奉常之位是吗?要小心。”
他不忍再看相似的容颜凋零了,赵安是女子入朝堂的试验品,如果唐王不肯眷顾,她会被撕碎。
“小女多谢崔先生。”
赵安匆匆登上了马车,在门外激起一阵烟尘,崔祁长叹道:“故人去矣。”
他不会认为容貌相似便可以替代,即便是同一个人的转世也不行,可在赵安身上,他看到了二十年前决绝的友人。
午餐是北市的烤肉,崔祁吃几口就放下筷子,姬琮劝解道:“阿祁,赵姑娘是唐王非常重要的棋子,再者她不至如此绝情,赵相邦也是她的老师。”
崔祁太息道:“正是因此我才担忧。”
法家希求的君主是不容情面的,赵婴把唐王教导的很好,她将暴戾发泄给未来的王后,柔软留给死去的家人,在朝堂上的她是没有软肋的。
下午由崔祁代课,姬琮回去补觉,霁儿立刻僵住,可青衣人站在了石板前:“不好意思,姬琮老师要休息,几位同学有什么意见吗?”
他的目光扫过三人,最后停留在霁儿身上:“霁儿同学,你来回答为什么法令要简易?”
还好,这个问题上午刚刚讲过,霁儿回答的还算流利。
崔祁也不再为难他,而是继续讲了下去:“法令要简洁明了,下一句是术不预见。阴谋诡计要隐藏起来,权数也是如此,这样才能树立起君主的威严。”
对于法家崔祁的看法很是复杂,强国见效最快的一定是法家,但法家的观点是最大限度整合国家的力量,提升君主的权威,对于庶民则是毫不掩饰的敲骨吸髓。
其他学派大多有仁政爱民的论点,唯独法家诚实。
他们把人性赤裸裸地揭开,再多再华丽的面纱也无法遮住其中的丑陋,可见了的人却恶心。
人不愿承认自己的丑恶和欲望,可君王需要。
“燕国之事便是如此,燕闵王弑父如果不败露,他也许能安然下去,可一旦公之于众,他就不能再活着了。”
崔祁对于燕国的同室操戈没什么想法,他来这里几年,已经看到了数次夺权,都是心甘情愿入局,谁也没比谁无辜。
他接着讲道:“君王的权威为什么重要也可以参照燕国,权臣把持朝政是希望国家能够存在,却又不要太强盛。”
“国家的状态和君主的能力息息相关,君王强大,权臣便衰微。这是一个此消彼长的过程。”
云姬举起手:“老师,权臣难道不想统御一个强大的国家吗?”
崔祁露出赞许之色:“再好再强大也需要能掌控,以臣子的身份把控朝堂有违礼法,注定不能和君王一样名正言顺。”
“站在君王的立场,当然是国家越强越好,可权臣不行,他的权力是不合法的,只有相对衰颓的局势才适合。”
王朝末年最想救国的正是君王,只有在这个国度,他才是君王,一旦王朝破灭,落差最大的也是君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