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数世家贵女香袖招展,笑靥如花,口中尖叫原安的名字,把席上的瓜果鲜花纷纷向他掷去。
谢青峰欣然道:“恭喜博陵原氏又多一位麒麟儿。”
“是福是祸还难以预料。”原婉笑了笑,“不过原安倒是颇受女子欢迎,我瞧他和咏絮挺投缘的。”
鹤儿默不做声,羽翎上的细绒微微颤动,那道耀眼孤洁的剑光
“叮咚”一声,琴弦猝然勾响,琮琤的音符击穿水面,仿佛锋芒宝剑脱匣而射,气冲斗牛,卷起千重云堆。
支狩真循着琴声望去,嵇康披头散发,伏身疾弹,琴音时而如银瓶迸浆,铁骑踏冰;时而如狂潮拍岸,怒霆劈山众人倾听这大晋第一古琴大家的即兴弹奏,不由心驰神往,热血,眼前仿佛再次呈现支狩真白袍临波,一剑纵横的夭矫画面
琴音跌宕起伏,回落中节节拔高,又于最高处戛然而止,一曲余韵不尽,似随着漫漫河水流入长江,前方开阔无垠。
人群响起雷鸣般的喝彩声。
“这是江淹第二啊!”嵇康仰天长啸,举起瑶琴,“时隔多年,我人族终于又出了一位绝代的剑术天才!”
“扑通!”这具名贵的焦尾瑶琴被推入河水,缓缓沉没。嵇康袍袖一甩,口中慷慨放歌,头也不回地扬长而去。
“此琴再不为他人而奏!”刘伶大笑着抱起酒坛,仰头牛饮,烈酒浇透了袍襟。
王凉米瞧见王敦兀自发愣,以为他还未从挫败中缓过来,拍了拍他安慰道:“敦弟,不要太在意胜负嘛,输多了就习惯了。”
王敦满不在乎地哼了一声,心中暗忖,原安再厉害,得到的也不过是太子的赏赐。如此的一人敌有何用?唯有一国之君,才是万人敌啊!
他握紧拳头,盯着高踞奇树的伊墨,瞳孔闪烁着炙热的野火。这个位子,我也可以坐坐的。
支狩真回到席上,谢过太子赏下的玉璇玑。上古奇珍的确名不虚传,仅仅握在手上,还未调息运气,立觉丝丝缕缕的元气从天而降,浓郁绵长,无时不刻地滋养肉躯,纯化内腑。
图客凑过来,一脸好奇地问他借了观看,支狩真不疑有他,递过去给她把玩。潘安仁瞧得又嫉又恨,脸色阴沉得像暗下来的天色。
“你的剑还有犹豫。”谢咏絮忽而说道。
支狩真默然了一会儿,苦笑道:“人活在世上,难免会牵牵绊绊,瞻前顾后。”
“何不斩之?”谢咏絮静静凝视着支狩真,“周处斩断前尘过往,枪意其实胜过了你,只是失之于技巧,才会落败。”
支狩真望着谢咏絮明净无瑕的眼眸,心头猛然触动,这个女子是真正关心他的剑,不掺一点功利之心。
“斩断了一切,那还是我么?”支狩真认真地思索一番,问道。
“你又怎知那不是本来的你呢?”谢咏絮同样认真答道,“这也是我道门所言求我本心之意。”
“本心既在,何必去求?”
“拂拭尘埃,方见明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