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群劫匪。 他们手里拿的是可以致伤的民用武器,还有他们邋遢的打扮上流露出贪婪的凶光,这群人…不,是这群饿狼,简直已经在大快朵颐他们的灵魂,是以那饥渴的目光当做进食的爪牙。 他们默不作声,但那缓缓挺近的脚步已经说明了他们此时此刻的所求。 这也是一群流民。 他们手里拿着的都是些日常生活中所用的农具,他们有的人衣不遮体,面色饥黄,双腿浮肿,这都是长久饥饿所馈赠于他们的痕迹。 他们默不作声,神情呆滞,握着断锄农镰的手在不停颤抖,虽然如此,可他们的视线始终落在了那装满补给品的麻袋上。 倘若是平常时候遇到这样一群流离失所的“匪徒”,安文波一定会厉声呵退他们,不与他们发生冲突。 问题是现在他也需要人头来完成业绩,他此时要收起怜悯,学会成为一个卡拉迪亚大陆上的佣兵首领。 随着安文波一声令下,新人佣兵们纷纷从遮盖货物的篷布下面抽出武器,那几根从前线军营里带出来的制式长矛立在车前,这种由帝国军用炉所制作的精良武器在那一众低级的农具里显得无比耀眼。 四位队员双手持握着菱形军矛,在对付这种无甲敌人,他们会采取一种类似滑杆花枪术的用法,后手紧握,前手虚握,实际发力属于片手刺击,这样做的好处就是利于枪头抽回,加快刺击效率,短兵相接时更能保持距离感。缺点就是这种握法缺少杀伤力度,面对带甲防护的敌人不能造成有效杀伤,所以在战场上大头兵还是喜欢玩枪衾组合,双手全握去挥刺长杆。 不愧是在前线待过的征召兵勇,在面对数量多于他们的敌人依旧面无惧色,从容杀敌。安文波位于这迷你枪阵的后方,拿着单刀压阵。他看着这些英勇能战的新人们,心里不免沉思:为什么这样优秀的士兵也会成为逃兵?南帝国前线到底是何人在授意指挥,让这些民兵排队送死?有时候在评论一支败军的战斗力时候,是否也要考虑到指挥官的质量? 一番厮杀后,已经有六位劫车的匪徒倒在了长矛之下,剩余的匪徒们在感受到此次行动胜利无果后,立刻做鸟兽散,比游戏里的那些开局永无撤退可言的人机AI怂包多了。 只是他们没想到这群商队成员根本就不想要保护什么货物,他们三三两两追上来,不停挥舞着手上的武器,简直就是在赶尽杀绝。 这群饿着肚子的匪徒哪里跑得过他们,更不用说对方还有两匹快马,很快就被一网打尽。 手下佣兵们在用脚踩着投降的匪徒进行捆绑,而安文波则站在土坡上伸着指头在点俘虏的人头数。 环顾了两圈,他都没发现那个带队冲锋的大胡子匪徒,于是叉腰走下土坡,问手下人看没看到那个带队的家伙? 忒特说自己刚才朝着一个高个男人扔了一只短矛,但混战结束后没有回收到那只短矛,所以他怀疑那人在混战中溜走了,还一同带走了他投出的短矛。 “身上负伤是走不远的,你跟我一起去附近搜索,其余人原地留下待命,看管好这些俘虏。” 安文波领着忒特走进了路边的草丛中,女孩见状也跟了上去。 他们沿着血迹很快就找了那个偷偷溜走的领队匪徒,只不过他现在已经变成了一具尚有余温的尸体,两眼空洞的望着蔚蓝的天空,像是两扇再也不能自行开合的窗户随风开敞。 在他尸体旁边还多了一位掩面哭泣的老太婆,安文波一眼就认出她来,就是那位刚刚路过他们车队向他们行乞的老人家。 出于谨慎安文波没有贸然上前,可忒特显然是被老婆婆的眼泪与哭声给打动了,他想要上前安抚这位老人家,却不想被对方突然起身给撞倒在地,他俩都没想到这个看似快要入土的老人竟然能有如此强劲的爆发力。 “把我的孙子还给我!你们这群官匪!” 老人拾起了尸体手边的柴刀,像一条疯掉的老狗一样张牙舞爪地朝着安文波冲去。 面对这位年事已高的发狂老妇,安文波第一时间是考虑怎样用手肘或正蹬打落对方的武器,在不伤及要害的前提下去制服她。 假设这是一位披肩散发留着胡须的男人,那安文波肯定第一时间就要拔刀迎击,脑海里描绘着的都是如何让对方如何一刀见血的狠招。 可面对一位满头白发的老妇人,他此时此刻心终究是软了几分,正欲寻觅刀柄的手指也是迟疑了片刻。 生死就在这善恶交替的须臾中诞生出结果,如果再不肯做出抉择,那迷惘者就必须要接受现实带给他的苦果。 好在安文波身后的那女孩不是面善心软的慈悲者,她快步冲到安文波身旁,替他拔出腰间的单刀,然后对准着冲来的疯婆,直挺挺地捅入到了目标的左胸下方。 这把从达拉哥斯那里缴来的单刀远比老妇人手里的柴刀长上一寸,就这短短一寸就足以决定了双方的结局。 那位老太婆伸着舌头仰面栽倒在地上,然后胸下的血液汩汩流出,与她孙子的血液汇聚到了一起,在青草野花的根系上共同凝固出了一条暗红色的系带。 看着对方仰面倒下后,安文波这才得以解脱般松了一口气。在刚才一霎那间,这位老人拿刀冲向他自己时候,他真的懵了头,完全没有意识到会突然出现这种情形,让他手足无措,没有在第一时间做出正确的抉择。 在他决心要在这片人心险恶的大地上崛起城堡高楼的时候,他万没有想到自己的内心也会有如此动摇